在積雪的路上無聲步行十幾分鐘,上了個坡道,往右拐了幾個彎,停在了個掛著紙燈籠的店門口,門旁豎著個招牌刻著“楓林溫泉旅館”。
推門拉開,等了幾分鐘,島村向老板娘介紹了這位和朋友走散,落單的旅客,成功幫助這個可憐的疑似被男朋友放鴿子的年輕女性抵達安全溫暖的休息住處。
很快,星野真誠地向這位熱心多話的大叔道彆,和島村揮手道彆。
老板娘困頓地打了個哈氣,見客人望過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鄉下睡得早,島村他敲門,我還以為自己在做夢呢。”她說著從前台拿出個登記簿,“你在這裡住幾天?我建議你多住幾天,這幾天的雪怕是停不下來。我們這裡現在是淡季,價格很便宜,而且包早飯,午飯晚飯可以照飯廳的菜表點。”
星野收回望向日曆的眼光,拾起前台公用的圓珠筆,一筆一劃在登記簿上端端正正寫下自己的名字,星野良子。邊寫邊問,“我看這個登記簿上麵還有彆的客人。”
“是呀是呀,往年這個時候壓根沒客人,今年倒是來了一個客人,彆的幾家旅館也有幾個客人。真是叫人奇怪。”老板娘收點星野良子繳納的房費,咂嘴道。
津島修治,星野良子默默在心裡念了一遍旅館另個客人的名字。
看對麵的客人低頭沉默,老板娘以為對方在擔心自己未到的朋友,她從島村那聽到了大概,寬慰,“你彆擔心你的朋友找不到你,我們這裡隻有幾家旅館,你們肯定不會是錯過的。”
“謝謝。”卸下帽子和圍巾,麵容姣好、氣質秀氣端莊的女子莞爾一笑。
和老板娘溫聲道彆晚安,星野良子拿著掛著木牌的鑰匙,穿梭昏暗的走廊,借著手裡的提燈暖色的光,找到了自己的房間。
二樓走廊的燈泡壞了,過往幾年這個時候都沒有客人,住在一樓的老板娘就沒有去管,不料傍晚起接連來了兩位客人。店內沒有可以換取的備用燈泡,傍晚起雪也漸大,小鎮的修理店的老板在外地,要過幾天回來。星野良子在老板娘愧疚地道歉鞠躬中,頗為無奈地連說幾次沒事。
噠,屋內的燈被打開,燈光瞬間填滿整個房間,流露到走廊。
關上門,星野良子放下手中的手提箱,終於放鬆下來。走到房間中間,按老板娘的指示,噔,打開了屋內的暖爐,嗡嗡嗡,暖爐開始工作,房間開始逐漸暖和起來。
等不及屋內徹底暖和,星野脫下沾著飄雪變得濕冷的長外套,不禁喃喃道,“這兒確實好冷啊。”
她從手提箱拿出換洗的衣物和毛巾,拿著鑰匙,打開房門,走向公用浴室。
這間旅館是L型結構的老式和屋,她走過拐角,才發現走廊儘頭的浴室亮著,暖橙色的老式燈光從木門底下的縫隙滲出,走廊右邊窗外的月色靜靜地流進這短短的路程。
寂靜夜晚、月色無聲的溫泉旅館。星野良子一瞬間想到了各種民間精怪故事。
說不準推開門,門裡有個狐狸妖怪呢。星野良子不停腳步繼續前進,隨意地想。
咚咚咚,“請問裡麵有人嗎?”清脆柔和的女聲打破幽靜昏暗的走廊,等了幾秒,沒有反應。她心下料定要麼另個租客忘關了燈,要麼浴室是一直亮著燈的。嘴上說著“抱歉,我進來了”,手下毫不猶豫推開木門。
一瞬間,溫熱的嫋嫋水霧撲麵而來,她立刻意識到自己誤判了,浴室有人正使用,但浴室裡安靜得沒有任何水聲。
她站在原地,單手抱著洗漱用品,等水霧向浴室外四散,才看清裡麵具體的場景。
一個年輕的男子,不,男孩,著白色的單衣,閉眼安靜地躺在熱氣騰騰的浴缸中,白色的繃帶自水下漂浮至水麵。水龍頭仍不停地流出溫熱的水,熱水自浴缸中無聲溢出,淌濕了浴室的地麵,潺潺流進地麵的地漏。
不是狐狸妖怪,是水鬼。不合時宜的念頭。
關上水龍頭,打開浴缸的塞子,撈出那個疑似自儘的年輕人。星野良子的全身已然全濕透,比風雪下趕路還糟糕。
沒有了熱水的浴室被門外的冷氣不斷灌入,她半關上浴室的木門,按記憶給對方做急救措施。
迷蒙的橙黃色燈下,薄薄的水霧,無聲地喘氣,濕淋淋的兩人。毫無綺麗,隻有冰冷的身體和糟糕的心情。
“咳咳咳”男孩醒過來,不舒服地半睜著眼,迷茫著咳嗽幾聲,遲疑地仰視著眼前濕漉漉的陌生人,呢喃道,“水鬼?”話落,他的意識隨著這個問題終於正常運轉,意識到此刻的狀況,低語,“又失敗了啊……”
星野良子裝作沒聽到這位旅客疑似多次嘗試類似事情的危險話語,轉移話題,“晚上好,你就是另一個租住的旅客吧。我是晚上入住的新旅客,星野良子。”
“……晚上好。”他單手撐地坐起,沉默片刻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