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年春》
by/桉許梔子琛
“你寫給我,我的第一首歌,輕輕的輕輕唱著,哭著笑著,我的天長地久。”-《情歌》
二月的B市是真的很冷。
雖說離春天不遠了,但是對於一個北方城市來說,一二月份才到達冬日的巔峰。
不下雪,不下雨,天天刮風,最高氣溫不超過5℃。
知舟淡定的走在街上。
一個純純的北方人,對於這點小氣溫,可謂不在話下。
黑色衛衣寬的像麻袋,帽子遮住了整張臉。
“知知啊~你咋還不來啊~”
知舟翻了翻白眼。
“狗子你不作會死嗎?”知舟回了條語音過去。
司隅是他最好的兄弟,跟他從小學玩到現在的。
因為兩年前他被一條黑狗無意間強吻了,所以後來知舟就一直叫他狗子。
司隅:“不是,你一大老爺們咋這麼磨嘰啊,擱那兒乾哈呢?”
知舟:“你滾。”
司隅是東北人,口音嘎嘎正,他多次想把知舟帶偏,可奈何身為播音係的知舟絲毫不受他的影響。
知舟拉了拉上衣領子,眼睛不經意朝旁邊瞥了一眼。
“嗯,是你纏著我,我從來沒有動過心思。”
“我負心漢?負誰?我從來都是一個人。”
那個人不耐煩的掛斷了電話。
知舟愣愣的。
他不是故意要聽彆人打電話的。
那個人似乎不太熟悉B市的天氣,這麼冷的天他穿的是風衣。
一會兒看手機,一會兒又抬頭。
估計是在找路。
知舟也沒什麼興趣了,拉上帽子往前走。
“內個,朋友你好,能幫個忙嗎?”
心頭一震。
感覺回到那個夏天。
-
“百日誓師大會馬上開始,請各位同學儘快入座。”
知舟抬著凳子,走在隊伍的後麵。
又白又瘦的他,很抓人眼球。
夏天的白色校服,青春的男高中生。
“知知快點啊,老張要發威了!”
知舟抬頭一看,他們親愛的班主任老張正在用一種很新穎的情感看著他。
知舟嘟了嘟嘴,給他回了個吻。
“知舟你小子,皮癢了是吧!”老張喊到。
知舟笑了笑,加快了腳步。
“同學們,高三,是奮鬥的一年,大家要揮灑汗水,之後會有更好的未來等著你們……”
校長咿咿呀呀的在台上說著,知舟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知知,你看那個學生。”
“知知!”
他瞪了司隅一眼,猛地轉頭,對上了台上那個人的眼睛。
又大又亮,眼裡裝著的是大海。
“知知?”司隅晃了晃他的手臂,“啥情況? ”
知舟回過神,不小心打了司隅一巴掌。
“你他媽有病啊?!”司隅抱著頭說。
知舟有點愣,他有點不清醒。
台上的男生個子很高,肩很寬,很帥,一看就是好學生代表。
“下麵,有請高三代表上台發言。”
他邁著大步走了上去,校服清秀的被風吹著。
“大家好,我是高三六班的單予。”
單予?
就是那個年年都是第一的單霸霸?
知舟抬起眼皮,看著他廢話。
“可能老一輩的封建思想告訴我們,學習是唯一的出路,”
單予折起手裡的演講稿裝進兜裡。
“但是我想告訴大家,學習不是唯一的出路,但是最簡單最有意義的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高考失利並不重要,各求所好。”
知舟挑了挑眉,覺得這個單霸霸有點意思。
“最後,祝大家高考順利,不管考成什麼狗樣,都要相信自己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
單予勾了勾唇,微微笑。
知舟耳朵有點發紅。
百日誓師結束了,知舟跟司隅慢悠悠的往教學樓走著。
。
“知舟同學。”
司隅愣住了,丟下知舟自己跑了。
知舟一臉懵,轉頭盯著單予。
“找我? ”
單予笑了笑,“知舟同學,我是單予。”
“我又不是智障。”知舟嘖了一聲。
單予把手裡的紙條塞到知舟手裡,“知舟,高一我就注意到你了,我覺得你能考上,所以可以跟著我一起學習嗎?”
知舟:“……”
單予是不是有什麼大病?
知舟把手裡的紙條狠狠地攥緊,“我們不熟。”
“多交流不就熟了。”
知舟:“6……”
知舟瑟瑟的打開手裡的紙條。
是一些祝福語和推薦的學習資料。
他有點犯難。
自己就是個差生,年紀倒數,還混。
跟著單予,不就是老師眼裡的帶壞好學生嗎?
知舟把紙條塞進兜裡,“不了,你學你的,彆管我。”
“知舟,你能考上,你隻是厭學,你跟我——”
“你能不能彆廢話了?”知舟冷冷的說了一句。
“我隻是覺得你可以。”單予垂下眼眸。
知舟嘴邊罵人的話頓時被咽了回去。
單予是單眼皮,眼睛卻又很大。
現在還受了點小委屈,風一吹,鼻子紅紅的,像隻倉鼠。
“嘖,”知舟走到他跟前,用手抹了抹他的眼睛,“你很煩,跟我之前初中同桌一樣。”
單予:“哪樣? ”
“我是轉校生,初一的時候在S市,那時候我的同桌真的很煩,不說話,就自個做題,學習好像很好,反正就跟一木頭一樣。”
知舟說著露出一股嫌棄的神情。
“哦,”單予說,“那你還記得他叫什麼嗎?”
“我哪兒知道? ”知舟瞅了他一眼,“我在這都五年了,大哥你清醒點。”
單予點了點頭。
“你,”知舟指著他,“就跟他一樣煩。”
單予:“……”
“學習就算了,我就爛這兒了,”知舟拍了拍褲子,“做個朋友吧,單同學。”
單予抿了抿嘴唇,“好。”
“那我走了,”知舟轉身朝他招手,“有事找我就行。”
單予看著他漸走的身影,眼眶有點酸。
-知舟,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知舟啊,真的不打算努力嗎?”
知舟正對著老張,辦公室裡隻有他們兩個。
“嗯。”
“我知道你家裡事情多,但是,”老張歎了口氣,“你要為自己的後來考慮啊知舟。”
知舟把手從兜裡掏了出來,摸了摸頭發,“老師,彆勸了,我認命。”
老張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老張是很優秀很有經驗的資深教師,見過的學生多了去了,一個個的都勸好了,偏偏就過不去知舟。
知舟的家庭環境很常見,可是知舟的解決方法又很少見。
老張勸過很多這樣的孩子,都考上大學了,他以為知舟也會是這樣。
“我教了這麼多年書,見過你這樣的孩子也數不勝數,”老張擦了擦眼鏡,“知舟,你是唯一讓我哭的孩子。”
知舟咬了咬唇,沒說話。
“那隨你,知舟,你是個好孩子,老師相信你。”
夏風刷啦啦的吹過,樹葉飄落。
透過縫隙間,老張摸著知舟的頭,抱了抱他,知舟在他的懷裡哭。
-知舟,你前途無量。-
離高考隻有五十天了。
知舟每天按時上課,認真聽講,作業即使對的不多也會按時上交。
他是壞學生。
僅僅因為成績不好。
“老張啊,你們班那個知舟我覺得是個好孩子啊!”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我的化學課聽的很認真呢!”
“不僅你的化學課呀,我的政治也是滿篇筆記,字寫的還好看嘞!”
老張笑得合不攏嘴。
“知知,有人找你。”
知舟抬頭,站在門口的是單予。
“你怎麼來了?”
“不能嗎?”
“你還得上兩樓,不累嗎?”
“不累,”單予笑了笑,“能見到你就不累。”
知舟慌了神,“有病。”
“我來跟你說件事。”
知舟:“?”
“就是,”單予有點難堪,“我被保送A大了。”
知舟挑了挑眉,“挺好啊。”
單予的眼睛突然黯淡了下來。
保送啊,好事,好事。
“怎麼了?不高興嗎?”知舟問。
“沒有,”單予搖了搖頭,“你以後打算乾什麼?”
“打聽我乾嘛?”知舟撇了撇嘴,“我以後要飯你會給我嗎?”
單予:“我直接養你。”
知舟愣了愣。
養我?
單予真會開玩笑。
“不是,算了,”知舟眼睛跟他對著,用額頭碰了一下他,“學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