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魂鬥羅看著麵前二人,滿臉不可思議。
披著一模一樣的黑袍,一左一右比肩而立,二人俱是脊背挺直,凜然如鬆,仿佛是從一個模子裡脫出來,又或者從一側拓到另一側似的,畫麵奇妙又意外的融洽。
“閣下何人,為何橫加阻攔?”黑衣魂鬥羅定定神,揚聲道,“我等正執行公務,還望行個方便。”
“公務?”來人還是那把清澈的少年嗓音,卻像是被惹惱了似的,語聲帶上了戾氣,“什麼公務?”
“把他帶回去,扒皮抽筋、粉身碎骨的公務?他冷笑一聲,“你們可以試試。”
在他身邊,同是一身黑袍的監管使者始終默然不語,隻聽著他們的對話,掩住胸口,輕輕咳嗽了兩聲,像是在忍耐著疼痛。立竿見影的,右側那不速之客的目光立時變得凶戾,惡狠狠地盯過來,刀子一樣要將他們捅個對穿。
壓力驟增,黑衣人們數目相顧,茫然失措。為首魂鬥羅心知不妙,又不能退縮,隻能硬著頭皮道:“看來閣下是有意與我作對了?”
這話氣勢略顯不足,餘下四人聽在耳裡,更是心中發虛,暗暗打起了退堂鼓。
“我從不與任何人作對,”不速之客擺了擺手,“但若是跑來我家撒野,則是另說。豎著進來的,我很難保證你能原樣出去。”
黑衣魂鬥羅怔了怔,抬頭環顧。
他家?
綠樹流水,破陋竹屋,怎麼看都不像能長久住人的模樣。身後四人亦是疑惑,巡視一番,再度麵麵相覷。
一旁,監管使者也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大哥,怎麼辦。”身後一名魂聖扯了扯黑衣魂鬥羅。事情眼看陷入了僵局,打,不一定打得過,說,也肯定說不動,若是空手回去,指不定還有什麼懲罰等著他們呢。
黑衣魂鬥羅默然一陣。
到底做了這麼些年的首領,心念轉動之間,他已然冷靜了下來,雙眼望著來人,若有所思。
強悍的實力,少年一般的聲音,還有對一旁監管使者莫名的回護之情……
心中暗暗有了猜想,但尚需驗證。
他深吸一口氣,抱拳:“得罪莫怪。”
手向前揮,身後四人的得此號令,心有靈犀,閃電一般向左側始終沉默站立著的、看似更好對付的目標攻去。
同一刻,右側爆發了滔天的暴怒氣息。
“後退!”來人一臂將烏鴉格開,迎身替他擋下八方攻勢。他魂環未亮,拳出如風,腿掃似鞭,動作之快,竟在瞬息之間抗住了十臂五腳,靠肢體力量硬生生震開了所有人。
“兄弟們,開武魂!”黑衣魂鬥羅首當其衝,身體在餘震之中倒飛出十數米,他捏住全然麻痹的手臂,怒而大吼。
“大哥!”身後魂聖叫道。
仿佛被這一聲叫醒了,黑衣魂鬥羅懊喪咬牙,一拳重重錘在掌心:“停!都不許用武魂!”
他們的武魂特征……若是暴露了,回去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他借著後震之力,直接轉身向遠方飛去,唯留餘音在地:“撤!”
方才近身攻擊,雖無甚實效,卻成功坐實了他的猜測——打鬥掀動了那疑似少年人的黑袍,露出了其下的一截銀發。
這便足夠交差了。
然而——
“既然你們不用武魂,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明明已經逃得夠遠了,可清澈笑音卻宛若響在腦後。
同時響起的還有吟唱之聲。
“第八魂技——”
從未使用過的、漆黑如同濃墨的巨大黑環,遮雲蔽日,冉冉升起。
能量波動掀起了颶風,吹落了對於那施術者而言過大的帽簷,現出了其中姣美臉頰和如雪銀發。
正是光翎。
……
下雪了。
黑衣魂鬥羅怔忪著。
六月天,竟然飄起了雪。
雪花如此曼妙,合著寒氣逼上來,竟然將思維也凍得緩慢。
他的兄弟們在發抖,而他遲滯地伸出手,接下一片飛雪,緊接著,那片雪滲入了他的指尖,而他的手掌正從那一點開始,漸漸被極寒的冰藍浸染。
不好。
快躲開……
他轉著頭,想向著兄弟們示警,可牙齒格格顫抖著,喉嚨竟然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喪鐘之聲自遠方敲響。
“——止境。”
那聲音帶著笑,笑意之下彌漫著無情。
寒風封目,不見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