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退難 硬物沒入流質的動靜異常的凶猛……(1 / 2)

硬物沒入流質的動靜異常的凶猛,龐大的力道衝擊之下,連沼中原本沉眠著的安詳的睡蓮也被絞作了毫無美感可言的殘肢碎片,夾在爛泥黑水中漫天潑濺。滿眼汙濁之中,清澈銀光於空中閃爍轉折,輕巧地躲過了每一股撲麵而來的“刺客”,寒蟬之翼晶瑩閃爍,乘著冷風將主人穩妥地帶去下方,直到他的足尖將將懸空在烏黑的泥淖表麵。

前方,鮮紅的巨棍已然深深沒入淤泥當中,隻剩短短一截鎏金棍頭露在外麵。

……這傻子本想全力攻擊,卻被自己晃了個空,等反應過來時早已來不及收勢,眼睜睜瞧著自己一股腦兒地紮進了這黏糊糊的泥潭裡邊。

這潭雖小,卻極深極稠,水量也足夠。

那麼,就是現在。

隻輕微壓了一下腳尖,沉寂的泥麵受到碰觸,立刻泛起圓環狀的波紋,沉甸甸地朝四周蕩去。同步擴散的還有一陣輕薄到幾乎無法察覺的彩色幻光。光波有著淺銀藍色的邊緣,隻一瞬間漫過盤龍棍,便奇異地止住了它的震怒和掙紮,令它遲鈍得宛如喝醉了酒一般,連衝天的紅光都變得疲軟。

這疲軟持續得很短,但也夠了。

他的幻夢領域,彼時的九色鹿王煉化精神殘念予他的寶藏——時至今日,才終於真正地派上用場。

不過,要保守,要隱秘,要悄無聲息。

……

全身都被悶窒的汙泥包圍,鼻孔中充斥著枯枝碎葉混著水流泥土天然腐敗後散發出的酸潮氣。

降魔完全沒有預料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這等田地——那小子簡直就是個滑不溜手的鯰魚精、遇事就縮的烏龜怪,一路逗引著自己來到這裡,逼得自己忍無可忍孤注一擲,他卻不接招了,兔子似的閃身一躲,害他連武魂真身的形態都來不及解除,便一頭攮進了這灘不堪入目的爛泥裡。

很精彩。

遇見這小子之後,他原本空白無趣的恥辱冊如今確實精彩得緊,拉出來三大頁也不夠寫。

他應當是憤怒的,可名為憤怒的火山已經冒出了黑煙,卻突然被一陣奇異的眩暈感打斷。

……好古怪,的感覺……

暈陶陶的,朦朦朧朧,略帶迷醉,某種程度上說,就像閒來無事時一盅薄酒下肚後微醺的滋味。可惜他卻沒有享受太久,這頗具韻味的感受隻是一閃而過,快得就仿佛是剛才激烈的戰鬥引發了五感混亂繼而衍生出的錯覺。

……不對。

自己為什麼還不起身?

在等什麼?

意識到這個問題時,雙耳已於恍惚之中正式歸位。透過咕嚕嚕湧動的汙泥,一縷難以忽視的吟唱聲鑽入耳底——

糟糕,中計了!

……

天地間,極寒冷氣驟臨。

當初幽暮潛行者劫掠並吞吃凜冬狐,這才成就了這完美的極冰之身。深徹泥潭之上,朔風將霧氣凝成的冰晶卷得狂亂飛舞,正中央的少年袍角颯颯,左目之中厲色湧出,就在背後,那雙晶透冰翼不知何時已然擴展得極其寬廣修長,精藍寒光乍而爆射,刹那間漲滿整片視野。

“寒蟬之翼魂骨技能,”柔軟的嘴唇上下翕動,一字一句堅定清晰,“霜林,鋒刃。”

話音落,身下傳出無邊爆裂之音!

——

“……冕下,手下留情!!!”

呼喊聲幾乎同步響起,但還是稍晚了些。

汗水順著額頭流進眼睛,將眼球激得灼痛,獸仆卻根本顧不得擦,反而驚惶地將眼皮睜得更大——

誰能告訴他這是什麼情況?!

早早準備好的“手下留情”四字,為什麼現在反而要朝著降魔冕下的對手說?!

前方的泥潭早已被堅冰鋪滿。他親眼見證了那從容浮於半空的少年技能的發動,無窮無儘的冰錐自潭麵破“土”而出,大大小小,長長短短,不計其數,個個寒光閃爍鋒銳無比,刀林劍陣一般鋪排無際,甚至潭內濕淋淋的淤泥也被凍結成了一大坨——若不是“泥冰”的體積在這裡擺著,單看這樣的速度,說是那少年鬥羅剛剛從極冷的冰櫃裡速凍了個用來塞牙縫的甜點也不為過。森寒的冰藍色從潭中央一路蔓延到了岸邊,凍住土壤,凍結植被,朝著四周不住地攀爬擴散,將途徑的一切都變成沒有生機的僵硬標本,逼得他們不得不連連後退。

餘光瞥到岸邊,光翎一怔。

這群人的著裝打扮很眼熟,和最開始被自己撂倒的兩人之一、那個自稱四供奉近侍的粗獷侍者一樣。

那人接到消息了?

心神動搖了一瞬,魂骨技能的威力立刻減弱了不少,盤龍棍身本就堅韌無匹,冰刃隻在它上麵劃下了許多慘白的淺痕。棍中即刻傳出更加暴怒的咆哮,奈何四周堅冰圍困,真身形態不得解除,降魔掙紮了數息,隻在堅固的冰麵上裂出了七八道深痕。

神思回轉,光翎鎖起了眉頭。

這裡便堅持不了多久,快走。

在對方脫離束縛之前到達人跡罕至的地界,自己本就擅長隱匿,再用上避音訣,想必能瞞過很長時間不被發現,屆時單獨行動就能便宜許多。

是的,事情本該就這樣順利地進行下去,光翎甚至已經扭轉方向,雙翼載著身體疾飛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