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心定 虓愣住,舌頭一下子打了結:“……(2 / 2)

擁抱太深,也太動人。

……

“早說了我他媽沒動手腳,他非不信。”內室一門之外,降魔齜牙咧嘴地坐著。

雄獅為他療傷,虓回避出去了,留燧縮著腦袋侍立在一旁。

“有點深,得難受上好一陣,”雄獅轉頭吩咐,“燧,去我那兒將醫魂師叫來。”

“哎彆彆,”降魔連忙製止,“這被外人看見了不好說。多丟人。”

雄獅一把拍向他血肉翻卷的胳膊,拍得他嗷地慘叫:“知道丟人以後就少做這種不過腦子的事。”

降魔一陣陣地倒抽涼氣,許久,才虛道:“我就是不小心忘了……忘了積火草能遁地……”

這頭療傷,內室的功法交渡也如火如荼地進行。

“你彆說,還真挺熱乎。”

紅光充斥了裡麵的整個空間,灼熱透過窗戶和隔門向外大量放射,從降魔和雄獅所在的位置看,內室之中光芒並著熱氣一鼓一鼓,使這座小屋看起來像一顆跳動的巨大心臟。

“嗯,”雄獅拍拍扶手,示意他換另一隻胳膊過來,“若沒有這般能量,便也稱不上熾火‘精元’了。”

“這麼說來,倒是於火係魂師修煉十分有益……”降魔下意識喃喃。

“我用不上,勸你也彆打這主意。”

“為什麼?”降魔瞪起眼,“四哥,我是發現了,你這是怕這小子還是怎麼?花樣百出地將他捧著,還連帶要我也將他捧著,不過是個無名之輩,再這麼下去,供奉殿的威嚴都要丟儘了!”

“過段時間你就會知道。”

“現在不能說?”

“不能。”

“真的不能?”

“……”

“……行吧。”降魔氣餒。

紅光漸漸弱下去。

“看來是完成了。”雄獅起身,朝裡麵走去。

踏進窄門,四處滾燙難耐,空氣中仍舊殘存大量熱量輻射,牆壁地磚一概紅彤彤的。心中不免擔憂,卻在看到裡麵的人影時消解了不少。

光翎披著頭發,將昏迷過去的草草抱在胸前,大口喘息著,整個人水裡撈出來似的,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雪亮的發絲些許被燎成了焦炭,但看著人的意識還算清晰。

這樣功法交換結束後殘餘的尾熱對雄獅來說並不算什麼。他走進去,將光翎拉起來:“怎麼樣?可有好些?”

“好多了,”光翎站穩,輕輕咽了下乾燥的嗓子,“太熱了,我們出去說。”

熾火精元被草草取走,他的病根算是徹除了,隻是體內尚且留存著大病初愈的虛浮。光翎拒絕了雄獅的幫助,軟綿綿走了兩步,出門便迎上了降魔譏誚的目光——這人雖然一身道子口子看起來也蠻慘,但找事的精神頭還是相當旺盛的。光翎下意識抱緊了懷裡,警惕地將他望著:“乾什麼?”

“誰稀得搶你的,”降魔瞥著他的動作,嗤了一聲,“雜草當個寶貝蛋。”

光翎歪歪倒倒地走到桌旁,坐下喘了一會兒,方才道:“當初確實有人想搶,最後搶到一窩耗子,不知道回家有沒有哭鼻子。”

“你!”降魔氣歪了臉。

雄獅並不清楚兩人過往發生過什麼摩擦,也沒興趣打探。他有點煩了,將二人喝住,朝光翎伸手。

“給我。”

“乾什麼?”光翎又摟緊了些。草草昏迷中被他箍得不舒服,手腳抽抽兩下。

他現在將草草珍惜得像眼珠子。

“瞧瞧它現在的狀態,彆緊張。”雄獅道。

光翎半信半疑,遲疑半晌,才小心地將草草抱給他。雄獅接過後翻來覆去地開始擺弄,動作粗糙得很,見光翎心焦,才放輕柔了點,道:“確實好了不少。”

根莖恢複了白嫩水靈,頭頂的大葉片也舒展開了,鮮紅鮮紅的,下方葉苞鼓鼓漲漲。

唯一的遺憾,便是這小一些的葉子……

看起來回天乏術,已經徹底枯死。

少年投到靈草身上的目光柔軟而又憂鬱:“可還有什麼辦法挽回嗎?”

雄獅思索,遺憾地搖頭:“大約沒有了。再過幾日這葉片就會脫落。”

“怕什麼,”一旁降魔快嘴,“這不下麵還有個沒長出來的嗎,有兩個也不錯了。”

話音剛落,少年殺人似的視線便朝自己捅過來。

“實話啊……”他尷尬地爭辯。

“老六,”雄獅喝止他,“閉上你的嘴,沒人拿你當啞巴。”

又擺弄著觀察了一陣,雄獅朝光翎道:“行,你先跟我回去吧。”

“好。”光翎點頭,伸手想把草草要回來。

卻被雄獅按住了。

“你跟我回去,靈積火草還是放在這裡。”

這下,其餘兩人俱是驚愕了。

“為什麼?!”光翎猛地站起來。

“我可不養了,不養了。”降魔連連擺手。

“由不得你們想怎樣就怎樣,”雄獅語氣生硬,”積火草如今得了熾火精元,但並未完全融煉內化,故而昏迷不醒。老六後殿有熔岩地熱泉,是療養火物的好東西,能幫助它以最快的速度恢複全盛狀態。”

“咱倆再換換住處吧。”降魔立刻道,卻被雄獅一眼瞪了回去,不敢開腔。

“我不放心,”光翎指著降魔,“他已經給我弄丟一次了,萬一再……”想想又道,“要不我不回去了,就住在這兒陪著。”

這下換了另外兩個人激烈反對:“不行!”

光翎沒好氣,對降魔道:“你以為我想住在這兒?看到你就煩。”

“你以為我不是?可千萬高抬貴手移居彆處吧。”降魔寸步不讓。

“你們倆真住在一起,明日就將這太陽峰翻個底朝天。”雄獅頭疼。

光翎:“老哥哥放心,我避著他,避不過的時候也忍著,不與他爭執。”

降魔立刻擺出一副酸不拉嘰的嘴臉,陰陽怪氣:“老~哥~哥~”

光翎拍案而起:“你……”

雄獅咳了一嗓子。

兩隻鬥雞閉了嘴,見他一臉“果然不能對你倆有什麼指望”的表情,均訕訕的,不吱聲了。

“行了,”雄獅無奈,提出個折中的方案,“這樣吧,我同你在這多待一天,你將積火草送入地熱泉,待它醒了,好好與它說幾句話,交待它不要再像今天似的胡亂跑動,把一切弄妥當了,我們再離開。”

光翎不舍,卻也無可奈何。他將草草摟回臂彎裡,輕輕捋了捋它垂下的葉片,戀戀道:“……好吧。”

……

接下來,日子似乎恢複了平靜。

直到有一天——

咆哮聲自六供奉殿中拔地而起,驚飛了遠處樹上寶藍色的小雀。

“又他媽跑了————?!!!!!!!!!”

……

正午時分,花園一時火光閃耀,一時冷氣森森。

雄獅素來不喜花花草草,說是花園,也隻栽種了些普通的喬木,地上鋪了再常見不過的矮草毯,一眼望過去空蕩蕩的,雖寬廣,但也蕭索。

不過也虧得這院子簡潔,比那些栽滿了名貴植物與嬌嫩花朵的抗造了許多,勉強禁得住兩大封號鬥羅在此鬥法。

光翎被圈了這些日子,實在快憋得快要瘋掉,此刻暫時解除了束縛,正撒了歡兒地輪番使出渾身魂技和術法。

“好小子!”龐大的烈焰雄獅急速擺尾,抽飛迎麵襲來的密集箭雨,周身箭落之音不斷,地麵泥飛草濺,坑坑窪窪目不忍視。雄獅卻笑得十分爽快,無一絲心疼之意,揚聲讚道,“長進著實不少!”

下一刻,吟唱之聲輕喃,銀色光點驟然一閃。

“又來同一招?”雄獅皺起眉頭。黃色魂環閃爍,他伸手抹過身前虛空,“第五魂技……烈焰屏障。”

熱火兀然自腳下騰起,豔橙色的屏障灼灼結成,同一時刻,箭雨再臨。

依舊像上次那樣被擋住,劈劈啪啪落在地上,可突然的,他卻覺得不對。

……變冷了。

不知何時,周圍溫度急速下降,冷氣卻不是來自於風,而是——

大地。

腳掌的麻木隻是一瞬間的事。雄獅揮散了烈焰屏障,猛退了兩步,見鬼似的瞪著下方——

猶如毒水擴散,霜凍從地心向上侵略,輕易地凝結了四周綠茵茵的矮草,貪婪地攀爬上他的腳麵。

“切磋而已,不至於吧。”他忍不住道。

……

光翎是典型的“人來瘋”,不……說是“戰鬥瘋”或許更加貼切一些。一旦有人陪他打起來,無論小試牛刀還是生死之戰,他總是要戰個儘興,且不贏不休。

當然,的確常有贏不了的情況,比如……

現在。

如果輸了,那就會……

生氣。

大生氣。

“你這個小家夥,”雄獅梆地往他後腦勺一敲,甕聲道,“這麼爭強好勝 ,和我也一點不客氣?”

十分鐘過去了,腳底板仍舊冰涼冰涼的,暖也暖不熱,對常年習火體質極度灼熱的他來說簡直見所未見。

不過,好在也隻是腳涼,再晚一會兒……

可能全身都涼了。

跟這小子對戰,哪個要是見他臉嫩就掉以輕心,絕對會攤上大麻煩。

光翎哎呦一下捂住頭,隻顧著生悶氣:“我的第八魂技都讓你給破了。”

少年兩個腮幫子鼓得像塞了饅頭。看他這樣兒,雄獅覺得有意思極了,哈哈笑道:“也不算破招,隻不過是提早發現,起勢的時候打斷罷了。”

“跟被破了也沒什麼兩樣,”光翎心中還是過不去,嘴裡嘟囔,“我好不容易修來的第八魂技……”

“行了,”雄獅一巴掌拍在他背上,砰的一聲響,“勝敗乃兵家常事,怎麼那麼小心眼兒,等你修成我這個等級,再想斷你的招也難。”

“……好吧。”

“看樣子你是複原得差不多了,”雄獅理了理頜下濃黃的胡須,沉吟道,“這幾日好好在偏殿休養吧,養好精力,以便準備接下來的事情。”

“什麼事?”

“過幾天你就知道了。”雄獅道。

派人將一臉疑問的光翎送回偏殿後,雄獅隻身留在花園,看著滿目瘡痍,不禁笑了。

“大人。”虓走上前來。

“安排好了?”

“好了。袍服與各物均已準備齊全,隻待後日集體朝覲。”

雄獅點頭,不語,目光遙望。

“大人,您真的決定……”虓欲言又止,回看光翎離去的方向,“他?”

“怎麼,你認為不夠格?”

“倒也不是,”虓顯然糾結,“若論本事,自然是很夠的,可我看他心思頗重,遠不如麵上純真,若是這樣的人去……”

“後日隻不過是個開始,而非定論,”雄獅沉道,“若是他不能通過接下來的考驗,自然什麼都不必說。若是通過了,是去是留,大供奉說了才算。”

虓抿了抿嘴,躬身:“……是。”

【et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