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細的女士香煙緩慢燃燒著,貝爾摩德坐在電腦桌前,指間把玩著一個銀色的U盤。
——她第一次見到那個人,是在克麗絲·溫亞德的日本影迷簽名會上。
那名戴著墨鏡、身穿西裝的年輕人排了很久的隊,終於來到她麵前,一言不發地將手裡的海報拿給她簽名。
儘管黑色的墨鏡遮擋了他的雙眼,但閱人無數的貝爾摩德依然能辨認出他俊朗而銳利的輪廓。她流暢地在那張海報上簽下自己的名字,笑道:“有你這樣英俊的影迷,是我的榮幸。”
那人沒有回答,也不像普通的影迷那樣表現出被偶像誇讚的喜悅,隻是沉默地接過了海報。
兩隻手不經意相觸的瞬間,她感覺掌心微微一涼,隨後發現自己手裡多出了一個銀色的U盤。
她見狀一怔,抬眼再看時,那個黑色的身影已然遠去,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簽名會結束後,她回到美國,將U盤插入電腦,打開了一個文檔。
文檔的第一句話令她瞳孔驟縮:“克麗絲·溫亞德,我知道你和莎朗·溫亞德是同一個人,也知道你是貝爾摩德。”
她繼續往下看,發現那個文檔中記載著未來兩個月之內的“預言”:兩個月內,組織將會加入的成員、即將背叛的成員;某兩個國家的邊境發生了軍事衝突;某國高官某某被人暗殺;某國遭遇12級台風襲擊;某國新型導彈試射失敗……詳細羅列了幾千字,日期、地點、人物都寫得一清二楚,時間甚至精確到具體的幾點幾分。
文檔的結尾寫著一串電話號碼,旁邊是一個名字:“鬆田陣平”。
貝爾摩德並沒有立即回應。她不動聲色地等待著,花費了兩個月的時間一一驗證,驚覺準確率高達百分之百。
她心知這是一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絕對不能錯過,於是主動打電話給他,單刀直入:“鬆田陣平,你想要什麼?”
“我需要錢,大量的錢。”鬆田陣平直言不諱,“我不會加入組織,但我可以給你提供未來的情報,你給我錢,就當我是組織的線人——怎麼樣?”
貝爾摩德挑了挑眉。“警察的工資比起其他職業來說也不算低了,你需要這麼多錢做什麼?”
“你不是很喜歡說那句話嗎?‘隱瞞秘密是會讓女人變美的。’”鬆田陣平的嗓音帶著笑意,“同樣,男人也有他的秘密。”
……
“預言家,你有沒有料到,今天我會一槍打穿你的心臟?”貝爾摩德笑靨如花,抵著他胸膛的槍口卻冰冷駭人。
鬆田陣平的要害為人所製,表情依舊十分淡定。“我隻知道事情原本的走向,無法預料人為乾預之後的走向。”
他冷冷地注視著眼前的女人,一字一頓道:“貝爾摩德,你欠我一條命——不,不止一條命。我的預言救過你多少次,你自己心裡清楚。”
“沒辦法,是那位大人下令要殺你,我也隻能從命。”貝爾摩德聳了聳肩,“我欠你的,就等我下了地獄再償還吧。”
“我的命可以給你,但你必須在兩年後的2月7日幫我救一個人。”死到臨頭,鬆田陣平並不慌張,還有心思與她談條件。
“那個人是組織要除掉的目標嗎?”貝爾摩德饒有興致地問了一句。
“不,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警察,是我的朋友。”鬆田陣平說道,“他叫伊達航,是搜查一課的刑警,兩年後將死於一場車禍。”
“我答應你。安息吧,預言家。”
貝爾摩德話音剛落,鬆田陣平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想趁機反製對方,卻被她搶先開了槍。
一片濕潤的殷紅在白襯衫上暈開,血滴不斷沿著衣擺淌落。他的瞳孔開始放大,手指也逐漸脫力,最終鬆開了貝爾摩德的手腕。
貝爾摩德本以為自己奪去了鬆田陣平的性命,沒想到對方沒死,還被另一個組織成員偶遇——於是,波本接到了再次暗殺他的任務。
當天晚上,她打電話向波本確認:“鬆田陣平死了嗎?”
“啊,當然。”波本的語調帶著一種戲謔的殘忍,“我把他的屍體燒毀,扔進了大海,保證不會被查到的。”
“很好。”她的聲音沒有任何溫度,還沒等到波本回話,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
貝爾摩德叼著香煙站起身來,打開了衣櫃,精心挑選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她的指尖從一條條價格不菲的裙子上劃過,驀然頓住——
那是一條很漂亮的黑裙子,款式新穎獨特,麵料絲滑涼爽,很適合夏天穿。
那天,她和鬆田陣平路過一間服裝店時,被櫥窗裡的裙子吸引,進去想要買下。她剛問完價格,就聽見身旁的人說道:“你看上了這條裙子?它會在一周之後打八折出售,你不如到時再來。”
貝爾摩德並不缺錢,但她對預言的能力感到好奇,也想親自驗證這一點。果然,一周之後,那條裙子打了八折。
“或許我該稱呼你為‘無所不知先生’?”
麵對貝爾摩德的調侃,鬆田陣平不曾答話,隻是戴著那副墨鏡安靜抽煙,嘴角噙著一絲漫不經心的笑意。
“你的能力如此強大,難道沒有任何限製嗎?”
“當然有,但我怎麼會蠢到主動暴露自己的弱點?”
……
她從回憶的碎片中抽離自己的思緒,彈了彈煙灰,豔麗紅唇緩緩吐出一團灰白色的煙霧,如同飄浮在半空中的骷髏頭。
預言家,無所不知先生……終究還是化為了灰燼。
她對著那條黑裙子抽了一夜的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