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被絆了一下,閃避不及,整個人撲在地上摔了個狗吃屎,手裡提著的水壺裡麵水灑了大半。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也不惱,還是那樣卑微地笑著連連躬身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先退下去了,有什麼事大爺們儘管使喚。”憨厚地笑著把手攏在袖子裡,轉身向茶棚後麵的茅草屋退去。
“等等!”
一直沉默的中年人開口叫住黑皮,站起身走到小公子桌邊低頭看看他腳上那一雙繡繁花的鞋子“鞋麵上的珠子去哪兒了?”扭頭一眯眼盯著黑皮,殺氣騰騰。
黑皮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樣子,伸頭看看桌下那雙腳,果然有一隻鞋麵上是銜著珠的,那珠子哪怕在暗處,也隱隱發著微光,寶氣盈溢如霧氤,而另一隻鞋麵上空蕩蕩的。
“哈?”他回頭看看,似乎不是很確定這位大爺是在跟自己說話。但籠罩在他身上的目光仿佛有千金重,壓得他額頭上冷汗淋淋全身發涼。“手拿出來。”中年人陰沉沉地向他走了一步,氣勢洶洶。
其它人似笑非笑似乎等著看好戲。黑皮下意識地退了二步。一副驚恐萬狀的樣子,遲疑了一下,把二手在他麵前攤開,空無一物。中年人冷哼一聲怒喝“還耍花樣?!找死!”驀然伸出手掐住他的脖子,顯然懶得再廢話。
黑皮掙紮著想要摳開中年人像鐵鉗一樣的手,呼吸漸漸困難。想到弟弟,費力地拚命擺手掙紮著叫“不——不要!”不知道是叫弟弟不要出來,還是叫人不要掐了快放手。
中年人自是無動於衷,不緊不慢地增加力道,森然道“給我裝傻!”麵如修羅。
黑皮頭暈眼花,耳中轟鳴如鑼鼓,眼珠仿佛都快被擠出框去。心中發狠,掙紮著想去拿腰上的四棱刺,卻次次抓空。
“好了,放開他!”一聲大喝。雖然聽上去細弱帶著稚氣的童聲,但竟然也有幾分不容置疑。一直沉默的小公子驀然站起身,仿佛有些氣急敗壞“那珠子幾天前我醒來的時候就不見了,至於誰拿了誰自己心裡清楚。”說著彎腰一把從鞋麵上扯下剩下的那一顆,又從懷裡掏出些金錠銀錢來,隨地憤然一擲“給你們給你們!全給你們!你們要把我如何也隨便你們,讓我清靜些!”
話音沒落下,隻聽到‘啪’的一聲。離小公子最近的那個壯漢一耳光扇在他臉上,嘴裡輕蔑道“這麼大聲說話!以為你還是主子呢?”
小公子被那大力道扇得踉蹌著退了好幾步都沒站穩,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子滲出血來,在蒼白的臉上分外刺眼。他拉著袖子擦了擦,捂臉一言不發地從地上爬起來,坐回桌邊去。半張臉被剮得赤紅的,低頭看著自己麵前的破了沿的茶碗不再說話了。
這一鬨中年人遲疑了一下,狐疑地回頭看看把地上錢財撿起來的自家兄弟,又打量打量嚇得驚慌失措的黑皮。罵了聲“晦氣!”手上的勁道也就鬆了。黑皮連忙掙紮開,怔忡地捂著脖子狠狠地喘氣。
“愣在那裡乾什麼?給爺們烙餅去。”
黑皮連連稱是,忙不疊地退到後堂去,放下破爛門簾就看到拿著鈍刀站在門邊的弟弟,驚魂未定。但臉色再沒有一絲卑微諂媚。
春安低聲說:“嚇死我了!”
“沒事”他笑了笑,手不自在地摸在脖子上,大口呼吸了好一會兒,才湊到泥牆裂縫裡向外看。這些人穿著清一色的平口布鞋,一看就是南邊人的扮相。北邊的人喜歡的是長口靴,靴統能到膝下是最好。
跑到北地來做綁票生意的外地人?黑皮又看了一眼那個小公子,此時他頭抬起來,仿佛盯在某處發呆。臉上還有一絲殘血。摸索著從袖子裡拿出寶光流溢拇指大的珠子,皺眉不語。
春安湊著腦袋過來,眼睛發著光“這得值多少錢?”又趴回洞眼向外看“這個小子真是奇怪,他到底是什麼人?摸不是被綁票的?”
也不等黑皮說話算,陰沉地笑了笑:“哥,做一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