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雅心情一直都很好,公交車窗外高樓樹影都在後退,她慢慢的看到了自己熟悉的景色。
青大外麵的安康路上種了許多香樟樹,再往前就是正在盛開著的藍花楹道。
江雅提前一站下了車,現在這個時間點太陽不大,她想走回去。
頭頂肆意生長的樹冠織起花棚,織成夢幻和浪漫。
晚風吹起她紫色的裙擺,似是在回應著紛紛揚揚的為她而落的花瓣。
藍花楹樹一直種到青大門口,蔓延的樹冠也連成了一條花道。
沈煜安坐在車裡打電話,江雅走到了車後麵,看著那有些眼熟的車牌號,她立刻意識到車的主人是誰。
那天在康複中心門口,沈煜安開的就是這輛。
看著近在咫尺的大門,江雅隻思索了一秒,立馬刹住腳步,轉身,往回走。
算了,還是繞一圈從南門進吧。
沈煜安邊打電話邊點了一支煙,猛然從後視鏡看到了江雅像見鬼一樣快速逃跑的身影。
紫色的裙擺被她的動作帶起蹁躚的弧度,在空中畫了一個圈。
他確信自己沒看錯,忙掛斷手裡的電話:“好的好的,多謝王校長,麻煩您……”
煙還沒來得及掐滅,手機被隨便扔到了副駕駛上,沈煜安兩三步跨下車去追人。
“江雅……你跑什麼!”
江雅低著頭,裝作沒聽見,步子越來越快,但畢竟是走著,沒幾步路就被追上。
沈煜安一把拉住她的紫色小花包包帶,本來就隻是他在網上隨便拚的小包包,被他這麼一扯,袋子直接斷開。
江雅生氣了,她站著不動,把包扔在地上,皺著眉扭頭不看他,包裡的東西掉了一地。
沈煜安蹲下去,把地上的東西一件的撿起來。
包已經壞了,他脫下看起來價值不菲的外套包著江雅的散落的鉛筆橡皮和……一堆小零食。
“小雅,我錯了,我賠你一個,彆生氣……”
說著,沈煜安把扯壞的包包揉成一團,準確無誤的扔到隔的很遠的垃圾桶裡。
江雅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人臉上的得意,氣得頭頂冒煙,要她是圖圖媽會著火的話,都得叫消防車了。
過了這麼多年,沈煜安依然隨隨便便就能讓她抓狂。
她推開麵前擋路的人繼續往前走,沈煜安一手捧著衣服,一手拉住她。
“小雅,你彆走,我有話和你說。”
江雅甩了兩下,實在甩不開,路上來來往往的都是學生。
在這拉拉扯扯的,實在不好看,她可不想明天學校論壇裡就出現“某某女大學生……”的話題。
江雅退了一步,兩人在附近找了一家人少的奶茶店坐了下來。
沈煜安給她點了一杯不加紅豆的燒仙草。
“我記得你最喜歡喝這個了。”
他把杯子推到江雅麵前,坐到她對麵。
江雅想起來以前在春宜鎮的時候,她的零花錢很少,存好久才夠買一杯。
之所以喜歡喝燒仙草是因為燒仙草裡有很多小料,可以和沈煜安一起分著吃。
“小雅,我回來了,不要再生我氣了,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沈煜安說的有些急,語調早就變了,他小心翼翼的期盼著對麵的回答。
好不容易又見麵,本想寒暄幾句,脫口而出卻都是埋在心裡的話。
江雅望著麵前的人,沈煜安還是頂著一張帥的人神共憤的臉,當時超過額前的碎發被整理好,梳成背頭。
少年褪去青澀桀驁,好像真的成熟了不少。
她第一次看到他露出這樣急切有痛心的表情。
該說什麼呢?
追憶往昔,死灰複燃,痛心疾首,重歸於好?
她什麼都不想說。
江雅從來沒怪過他。
沈煜安望著女孩眼底的波瀾不驚,隻感覺到很心慌。
他寧願江雅生氣,或者把麵前的奶茶潑在他臉上。
身體由內而外慢慢的凍住。
不可以,他不允許就這樣被釋懷,他們甚至沒有一個好的開始就結束了。
沈煜安抬手,慢慢的打出一串手語:我學會了手語,小雅,我愛你,我想和你在一起,我們重新開始。
男人的目光誠摯又熱忱,也不知道為什麼,江雅的臉上已經全是淚水,她用手捧著臉,哭出細碎的幾聲。
剛和沈煜安來申城的那年,江雅因為不說話,很難適應城市的運行規則,沈煜安卻交到了一大堆朋友,經常很晚才回家。
沈家的彆墅在半山腰,家裡隻有管家和做飯掃地的幾個阿姨,江雅每天都等他回來。
那天沈煜安和朋友約了打球,江雅在他出門前拽住他,想要叮囑他早點回來。
她拚命的比劃了一大堆,沈煜安有些不耐煩的把手機遞給她說:
“你打字吧,或者給我發信息,比劃這麼快,我看都看不懂。”
江雅停住動作,從那天起,她儘量不再沈煜安麵前用手語。
彼時兩人都才十六七歲,江雅一心想的隻有怎樣才能對她的少年更好一些。
他們之間並沒有過什麼深仇大恨不可得,也沒有什麼曲折婉轉求原諒。
十歲的時候,春宜鎮的一個雨季,沈煜安和她在浮沉巷的水溝裡趟水,他彎下腰幫江雅把濕了的褲腿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