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頂著混沌的頭腦，偏向了靠窗的一側。

我真是一個藏不住心底秘密的人。

眼睛幾乎隻剩下一條縫隙，看著魏旅嘉奮筆疾書地記著課堂上的筆記，心裡不過想著沒關係，我又不選生物，大概聽了就行了，至於魏旅嘉，隨便他吧。

下課鈴此時是拯救我的一個神明，救贖我於困倦中掙脫而來，我睜開眼睛，手不自然地拿出那藍色的練習冊，慢慢地，文靜地，走向靠在窗邊的少年。

魏旅嘉的物理好，我初中就知道。

悄悄走到他旁邊，留下一片陰影，他很快就轉過頭來，目光對視，我似乎能看到他眼底裡的星光，在他開口之際，我立刻回了神。

“幫我看一下這道題，我不會。”

雙手遞上冊子，我便站在一旁雙手環抱於胸口，我不是女漢子，也不是豪爽之人，我不過是一個時而做作時而裝文靜的普通女生，但在魏旅嘉麵前，我會儘量不拘小節，太禮貌會顯得很奇特。

他是我的初中同學。

三年前，我們在分校一起讀初一，那時，還是懵懂的孩童，不知情竇初開的意味，在初中的三年是快意的，是即使不拚儘全力也能拿一個不錯的成績。而輝煌止步於此，中考是個階段性的提升，步入高中，似乎我們都有些力不從心，身邊的同學不再是像初中那樣可以完全不學被當作墊底的同學，而是變成了跟我一樣的人。第一次月考被疫情所耽誤，上來期中考就把我美好的心靈擊成了千瘡百孔，從來沒有出過班級前十的我在高中第二次正規大考裡位次班級四十二，倒數第八的成績是我人生履曆的汙點，以此為恥，我就被釘在了自己的恥辱柱上。今年附中留了大量中考高分，魏旅嘉就是其中之一，他在師大的初中部中考成績排第三，完全可以進入本市最好的高中。可是他認為，師大是他最好的選擇，這樣一個五大名校的末流，五個最好高中的倒數第一，他中考成績在全省第三百名卻留在了這樣一個保守的末流名校，我不知道他為什麼。

“這道題其實很簡單，你看，你先畫個圖，然後整個運動就一目了然了。”

他說著拿起我手裡的鉛筆，自初中我就一直沒換過樣式，在他的手蹭過我的手麵時，像是火柴擦了火，一陣熱從手裡開始流向全身。

我看著他的麵龐，挺清秀的一個學霸形象，眼睛跟白敬亭莫名像，也許是喜歡的一層濾鏡，看他總像看一個偶像明星一樣。他的顏值並不是校草級彆，但也能說得上好看了，碰巧，我不是顏控，我是一個看品行的人。

“你給我說，這個列出來的表達應該是什麼？”

他的聲音忽然從耳畔響起。

“嗯……我看一下啊。”

每次找他講題，他都會給我拋問題，而我又每次都關注於他的神情，最後的結果都是在他的冷笑中結束，然後嘔心瀝血地再講一遍。

“我就知道，你又沒認真聽。”他果不其然的哈了一聲，用筆點了點我的頭，目光露出一絲狡黠，“你用心一點。”

被他點的頭部似乎沉醉在甜蜜的感覺中，眼神卻不得不緊跟他的思路，觀察他每一步的想法，看清他清晰的做題想法。嘴裡附和著他的字句，卻不禁在心裡想剛剛他的神情，他好像很少叫我的名字。

上課鈴的催促，我隻好拿著冊子匆匆跑回座位，慌忙中隻說得謝意，又匆忙坐在座位上。

此刻，我才發現手心裡全是汗。

“我們子妍臉紅的跟個蘋果一樣。”

儘管隔著一個過道，陳曦的調笑也不能被空氣隔絕。

“哪有，我根本沒臉紅。”

我將手蓋在臉頰麵上，看著陳曦一臉笑意，白了她一眼，隨著老師邁進教室，她才結束了嘲弄。

“我臉很紅嗎？”

趁老師翻書的時間，我指著自己的臉問泓戌。

“很紅。”他也一副笑意的表情看著我。仿佛在吃瓜一樣。

沒再說什麼，從口袋裡掏出藍色的醫用口罩，默默給自己帶上了。

他也沒再繼續下去抬頭，望著老師在白板寫下“三角函數”四個字。

眾所周知，我的數學一言難儘，曾經輝煌成於數學，現在沒落敗於數學，初中，曾經是數學滿分以此驕傲的人現在也變成了提到數學就心生畏懼，我曾經自詡是理科女孩，現在，是理科廢物。

“來，我們看一下今天咱們講的這個三角函數啊，同學們在初中應該也是接觸過的……”數學老師是為風趣可愛的男老師，常年發型亂炸，因此同學們都叫他藍細菌，因為發型像發菜。

我低頭記筆記，對於如今的數學，我是十分重視的，雖然是弱項，但要把它變為強項，筆記本上三角函數四個字力透紙背，似乎是在激勵我好好學數學，重新站在輝煌。

習慣性地看窗邊的人，在兩秒後，他的目光與我的對上，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