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眠。
次日,等李青禾醒來時,透過紙糊的窗戶依稀能看見外麵天光大亮。而經過一夜的修養,李青禾感覺自己的精神已經好了很多,雖然身體還殘留一些乏力。
走出房門,來到小院裡,一眼就能看到這滿目荒然,雜草叢生的景象。昨晚睡著做了些有記憶的夢,斷斷續續,但再結合昨天李大河的閒聊,倒也能知道現在所處的光景。
原身的娘——翠娘,在一年前得了一場重病,反反複複一直治不好,把本來還行的家庭的家底掏得空空如也,但最終還是於去年十月撒手人寰了。
原身的爹,李旺達,為了給孩子他娘治病,把家裡的十幾畝良田也賣了,在孩子他娘去了以後,為討生計,去鎮子上給人做苦力。
結果二月初回家走山路,腳下一絆,頭磕在了那石頭上,人也就去了。
家裡的親人接二連三地離去,給才十七歲的原身造成了巨大的傷害。終日恍恍惚惚,隻能沉迷於歡伯中,最終因為嘔吐物堵塞氣管在前天也離開了人世。
李青禾站在院子中央,由著那日頭下的春風拂過臉麵。身子雖是暖洋洋的,心中卻有著迷茫。
許是這春風安人神魂,李青禾最終抱著既來之即安之的心態,打算先把自己收拾收拾,現在李青禾感覺自己每一刻呼吸都有一股酸臭的味道,屏息術都要練出來了!
花了好些時間摸索了一下這個家裡的布置,終於在廚房裡找到了大水缸,還好裡麵有半缸水,李青禾突然一思考,瞬間想到原身該不會…怪不得味兒這麼衝…真的有點嫌棄現在的自己…
水是柴火鍋燒的,雖有著原身點火燒柴的記憶,但具體上手還是廢了李青禾老大一番功夫。燒完一鍋水,李青禾身上更黑了,還帶著一股子煙熏味,多種味道混合,更加有“韻味”。
燒的水不多,李青禾又加了好幾瓢冷水,湊成了溫涼水,給自己快速又好生的搓洗了一番,還小心小心著彆讓水碰著額前的傷口,雖然淺淺的傷口已經結疤了。
頭發打結乾枯,理又理不清,雖有著“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但好在農家漢子為了好乾活,也都是留的中長發,長了也會挑個好日頭修剪修剪。想到這一茬,李青禾也是被逼無奈,因為發根已然打了死結,完全沒有其他辦法。
他也不會看什麼好日子,隻好嘴中念念有詞的向上天之靈告了罪,然後去翻出了剪子。李青禾以前也是無神論者,但自從有了這次經曆之後,也對鬼神學說有著該有的尊敬。
洗完澡、剪完頭發,整個人清爽多了。把汙水潑掉後,一回房間,就能看到那滿是汙漬的換下來的衣服和床單。
今天日頭很好,所以李青禾打算把該洗的都洗乾淨,該曬的也都拿出來。
臟的衣服床單直接拿一個桶放著,李青禾剛打算拆被子,結果發現它的四個角都是拿針線縫好的,就是為了防止裡麵的被芯到處跑,針線縫得東一處、西一腳,回想記憶,這是原身自己縫的。
纏綿病榻的母親已經無法拿起針線來為兒子縫補,而早出晚歸努力勞作的父親更是不可能,於是一個少年開始學著自己收拾打理,並且照顧好兩個人。
他是個堅強的人,但接二連三的人生衝擊最終還是讓他倒下,至親至愛的人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都離開了他…他或許會扛過這個大山,但命運還是對他開了玩笑,所以才有了現在的自己。希望他能夠與愛他的父母團聚——在另一個地方,或許…李青禾虔誠地祈禱。
沉默著拆完線,把被套翻了出來,去柴房裡拿了幾根木頭搭成一個簡易的晾衣架,就把被芯搭在那上麵,放在小院中間曬上太陽。
又進屋把臟了的被套一起放在桶裡,頭發也隨著太陽下的活動而變乾。身體畢竟沒有修養好,就這一會兒動作就頭昏眼花的,拿著小板凳坐在太陽底下休息了一會兒,二月底的太陽也是有些熱勁的,曬了一會太陽的李青禾身體還出了點虛汗。感覺自己差不多休息好了,這口腹之欲也上來了,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家裡米麵沒剩多少,更不用說什麼肉菜了。更何況自己也不“巧”,好在發現廚房還堆了一堆小個頭的紅薯,剛剛機靈著在燒完的火堆裡煨著,現在去撥開黑灰,就能看見幾塊“黑炭”,黑皮下是紅心,香氣熱氣撲鼻而來,指尖端著一個,糯糯甜甜的口感,完全沒有莖,兩口就吃完一個。吃完四五個湊個六七分飽,洗了手繼續乾活!
李青禾到臥室從櫃子裡翻出了乾淨的被套,聞了聞,嗯,看樣子放了有段時間了,想著趁今天太陽大,也把它們一起曬了,這樣晚上睡著,啊,想想都舒服,於是趕忙在院子裡又搭了個架子,把它們晾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