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沈老爺他們今天不來了？！”李青禾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老婦。

“哎呦，郎君小點聲，小點聲。”周媒婆忙上前拉住李青禾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張揚。

“這不也是實在不趕巧了嘛，京城那邊來人來接沈老爺了，這就剛好奉命啟程了。哎，沈老爺也是實在沒有辦法…”

“所以，他們就不出席他親兒子的婚宴？這讓婚禮如何進行下去？高堂之上坐何人？”

李青禾怒了，他沒有想到沈老爺如此不重視這個婚禮，連來給兒子做證婚人的時間都沒有。

沈公子如何自處，在婚禮上，新夫郎的父母雙方都不出席，怎不會讓旁人胡亂猜測。

“哎喲，李郎君可不要這樣說。沈老爺這是也沒有法子了，他也是惦記著沈公子的…你也要體諒體諒沈老爺。”周媒婆勸慰。

李青禾知道周媒婆現在與他說這些，不是在商量，而是通知，自己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解決。

“沈公子知道嗎？”李青禾問，“這，應該是不知的……”周媒婆不敢肯定，那麼大的動靜，應該是察覺到了，但隻要不點明，揣著明白裝糊塗，留了麵子，各自也相安無事，但當前定是不好與李郎君直說的，周媒婆心裡暗暗思量。

李青禾大概也猜出了周媒婆的未儘之意，覺得這沈公子也是可憐人，心中對他的不滿也消散了許多，明白他也不能支配這場婚姻，又何苦為難他。

要怎麼解決，李青禾思考，現在隻覺得自己氣來腦袋疼，為沈公子感到不平，但又無可奈何。

聽著前院人聲鼎沸，時間也越發急迫，李青禾覺得更加煩躁。

“我們可以請村長來坐高堂，這是最好的辦法，”周媒婆提議，又補充了一句，“沈老爺也同意了。”

這話一出，李青禾也明白沈老爺和周婆子是提前商量好的，但他無法拒絕，現在也隻有這個法子了。

現在再看到周媒婆這喜眉笑眼的模樣，再也不覺得她和藹可親了。

李青禾去找村長李順德，希望他能在婚禮的時候坐在高堂。李順德問：“這，沈老爺不來嗎？”，李青禾隻好和李順德說了沈老爺已經出發去京城這事兒。

李順德聽了也隻覺得荒唐，但畢竟也不太好說什麼，念著這小兩口都不容易，同意了這件事。

…………

新房，沈清夜端著粗瓷白碗，用小勺舀起一個水餃，放在嘴邊，紅唇微啟朝著這白胖水餃吹氣。感覺涼了後小心翼翼入口，餃子是白菜餡兒，用的是雞湯熬，倒是鮮美。直到吃完這一碗餃子，沈清夜讓玉白把碗端開，才抬眼看麵前恭恭敬敬彎腰的老婦，“說了？”

“按您說的，他都知道了。”明明是十月，氣溫降了許多，周媒婆卻額頭冒出星星點點汗珠，她沒顧得上去擦拭，汗液聚集沿著皺紋滑落最後滴在腳下，“嘀嗒。”

“嗯。”沈清夜拿出一張繡帕，上麵繡了朵梅花，“擦擦吧。”

周媒婆趕忙接過，“好，好。”諾諾地回話。但帕子沒有用，隻是緊緊地被抓在手裡，手心裡的汗漬浸濕了帕子，她的孫女，叫小梅。

日夕，太陽落山，天將黑未黑，天地昏黃。

婚禮儀式也開始了，沈公子被扶出新房，李青禾和沈公子一起牽著紅綢緞進了堂屋，周媒婆站在一邊，臉上摸著大紅胭脂，拉長聲調“一拜天地～”

夫妻二人朝著昏暗的天空一跪拜。

“二拜高堂～”

左邊是村長，右邊是李青禾爹娘的牌位。李阿婆坐在側位，兩老人一起笑眯眯地看著眼下的兩位新人。

兩人朝著高堂跪拜。李青禾默默在心裡念：爸媽，兒子也是結婚了，現在也是大人了，我會好好對我的媳婦，望你們能保佑我們過好日子…”

“夫妻對拜～”

李青禾和蓋著蓋頭的沈公子對立站著，瞟了眼，覺得沈公子好像比自己還要高上一點，但想想又覺得不可能，暗笑自己多心了。

兩人頭碰頭，寓意永結同心。這一瞬間，李青禾感覺真的有一種責任，駕臨於自己身上，自己和對麵的人有了某種聯係。

“送入洞房～”

終於到了眾人最喜歡的環節—鬨洞房！

圈圍著新人，大家起著哄，擁著李青禾和沈公子入洞房。進了臥室，沈公子被攙扶著坐到了新床上。新床上灑滿了寓意著早生貴子的紅棗花生桂圓。

周媒婆在旁邊遞來一杆喜稱，讓李青禾接蓋頭。李青禾拿起喜稱，心跳不免有些快，撲騰撲騰的。

小心翼翼地揭開蓋頭，現場突然靜默。

一身金絲描邊紅裝喜袍，宛如一塊無暇美玉熔鑄而成的玉人，蠟燭火焰的紅光映照給人打上陰影。即便是在如此狹小的地方靜靜地坐著，也給人一種高貴清華之感。

彎眉鳳目，鼻正唇薄。抹上桃紅胭脂，麵若桃花，眼角紅暈，一抬一瞥，視及有情，但又不失男子的俊俏。

許是沒怎麼曬過太陽，手如柔荑，夫如凝脂。

村裡哪見過這麼漂亮的小郎君，李青禾已是清秀俊朗，而沈公子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外仙子。

就連李青禾在看到沈公子時都屏住了呼吸。

周媒婆雖早已見識過沈公子的麵貌，此時還是被攝到，但隨急回過神，端來兩小杯酒，咳嗽了兩聲，“新郎們請喝合巹酒。”把酒遞倒兩人手邊。

李青禾這才恍過神來，端起杯子，和沈公子手臂相交，不經意抬頭看見沈公子的眼睛，像是被燙了一下，直接埋頭把酒一喝，差點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