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沈清夜乖乖按著李青禾說的等了半柱香的時間才去端茶杯，入手果然是剛剛好。

茶水滋味算不上好，紅棗枸杞。這一會兒功夫，沈清夜腦子也轉了過來，他知曉李青禾是關心自己，了解他的氣悶，隻是小小的生氣已經算是他脾氣好了。

沈清夜還是第一次體會到這樣的關心，好溫暖……幼時日子暫且不提，後來也是夾縫中求生，更何況是一位沒有母親的、無現存價值的“哥兒”。

生母更是大夫人曾經的眼中釘。下人是逢高踩低的，老爺是遺忘的，夫人們是漠視厭惡的，兄弟姐妹是鄙夷，避之不及的……

那不是個好地方，隻有展現了價值才能稱作人，沒有人會有額外的關心。

沈清夜攏了攏衣襟，整個人身子現在是暖洋洋的，聽著廚房裡傳來的聲音，心也是暖洋洋的。

沈清夜現在不敢不聽李青禾的話，端坐在桌子邊耐心地等待李青禾進來。

一盞茶過去，沈清夜果不其然聽到廚房門開的聲音，接著幾步就到了臥室門口，沈清夜起身上前打算端碗，李青禾瞥了他一眼，嫌棄道：“去去！去坐著，哪需要你，弱不禁風的！”

沈清夜明白這是火氣還沒消，小媳婦狀躡著步子跟著李青禾到桌邊，李青禾端著兩大海碗麵走得虎虎生風，直接把碗往桌上一放，沈清夜趕緊坐下來盯著李青禾，李青禾把清湯的那碗端到沈清夜麵前，碗裡的麵少了許多，但剛好是沈清夜的食量。緊接著筷子一放，“吃吧。”李青禾發話，沈清夜夾了一小筷子麵，緩緩吹氣。

李青禾看了，起身出去，沈清夜氣也不吹了，伸著頭打算看他想做什麼，幾息功夫，李青禾就回來了，把一個小碗放在沈清夜麵前，也不說話，坐著就開始吃麵。

沈清夜控製不住笑意，彎了眉眼，把麵挑到碗裡晾著吃，這倒是方便。

李青禾突然開口：“吃完麵，你收拾一下，等會去趟王大夫家，”想了想又補充一句，“穿厚點！”

“嗯。”沈清夜咽完嘴裡的麵，回應了聲。

李青禾還是不放心，打算去讓王大夫看看，開些藥或者說些注意事項，有病總不能不去醫，就像……那個倔強的老頭……

家裡的頂梁柱，一直不告訴他人的病情，時常摩挲著照片的乾枯的手，流不儘的眼淚……李青禾都不想再經曆一遍。

李青禾整個人沉靜下來，周身發散著一股哀傷的氣息。好在一會，他又重回那個活力滿滿的模樣，沈清夜心下鬆了口氣。

蛋餅泡在麵湯裡有滋有味，麵條勁道。李青禾三下五除二兩口吃完，麵湯也不放過，剛好辣得出了熱汗，舒服！沈清夜倒是細嚼慢咽細細品嘗，似在吃什麼人間至味。

兩人吃完早飯，李青禾去洗碗，沈清夜對著滿櫃子的衣服，都是結婚前做的，基本是月明風清公子樣，愛美之風盛行，公子哥兒都講究雅致脫俗，身上穿得輕便，哪怕是冬日也就一層單衣外麵套件薄襖，他們推崇的是飄飄若仙的，棉衣這類是下人平民穿的。

沈清夜不敢違李青禾的囑咐，但奈何行李裡沒幾件厚衣服，顏色款式與今天自己的這一身都不搭。李青禾洗完碗，進屋一看，這一個月算是了解沈清夜的性子，就算不得寵，在大戶人家學的也是知書達理，那公子風範是刻在人骨子裡的，就算換了環境也能看出與周圍人大大不同。

李青禾也不避著他，去自己的衣服裡翻出一件棉夾襖，遞給沈清夜。

也不知道他想了些什麼，羞紅著臉接了過去，然後去屏風後換。好在他沒嫌棄，李青禾想。他不知道，沈清夜哪會嫌棄他，捧著那夾襖在屏風後嗅了好幾口，可惜隻聞得到皂衣珠的味道，沈清夜不太滿足，但也隻好作罷。

沈清夜雖然要比李青禾高上那一寸多，但身型瘦削，李青禾找的是舊夾襖，開春穿過。沈清夜穿著倒也服貼，還是那清瘦模樣。

收拾完，看天色還是較為陰沉，李青禾還帶著把傘以防不時之需，兩人一同出發去王大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