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一白來得不算早,挽月樓裡已經十分熱鬨,比起開業那天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本以為隻能在樓下隨便找個位子,卻沒想到小廝直接把他們三人帶到了二樓雅間,說是危公子吩咐的。
“這危玉倒是挺懂感恩的,你救他一命,他送你一條龍服務。”柳業看著正對舞台的雅間,和滿桌子的水果吃食,調笑道,“幸好他是個男子,不然我都要以為他看上你了。”
“彆瞎說,危公子是個好人。”蕭一白急忙否然,嘴角卻樂開了花。
“開始了開始了!”蘇筱筱興奮地拉著柳業相鄰而坐,蕭一白也自覺尋了個稍遠的位子坐下了。
其實今日的表演在蕭一白看來與開業那天並無不同,不過是些姑娘在舞台上演示才藝,這位跳個舞,那位唱個曲兒,無趣得緊。
蕭一白強忍著睡意,幾乎一個人喝完了一整壺茶。
終於,一舞終了,身著輕紗的舞娘們慢步走向後台,幾個小廝抬著一把古琴上來了。
看著危玉緩緩走上舞台,蕭一白無處安放的眼神終於有了歸宿。
原本嘈雜的挽月樓此刻像是被噤了聲,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危玉吸引了去,連原本在和蘇筱筱玩鬨的柳業也停止了調笑。
危玉今日披了一件青色的外衣,長發隨意地挽在身後,明明是很普通的一身打扮,在他身上卻脫了俗,謫仙人一般。
他熟練地撥動琴弦,像是石子被扔入湖麵,引起陣陣漣漪。
霎時間整個挽月樓裡隻能聽見危玉的琴聲,客人忘了說話,小廝忘了倒酒。
蕭一白不通樂曲,唯一會哼的幾首曲子,還是小時候娘親唱來哄他睡覺的。娘親祖上是江南的,會說一口噥噥的吳語,唱的也是那邊的小曲兒。後來娘親去世,就再也沒有人唱給他聽了。
危玉的手指在琴上遊移,露出兩截纖細的手腕,右邊戴著一串紅繩,將皮膚襯得更加白皙。
琴聲如高山流水,灑脫肆意,仿佛帶著一陣清涼撲麵而來,讓人想起伯牙子期的命中相遇。可是蕭一白卻聽出了這琴聲中的婉轉哀愁,看到了山河破碎,人若浮萍,看到了親人分離,愛人永隔。
一曲結束,挽月樓安靜一瞬,後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
蕭一白卻眼眶一熱,湧出兩滴熱淚。
這邊危玉從舞台上下來,稍作休整就到了蕭一白三人的雅間外,剛要抬手敲門就聽見裡麵有人說話。
“一白,這回可真要感謝你,不然我和筱筱就聽不到這般美妙的樂曲了,”柳業從剛才的震撼中緩過神來,"話說這危玉長得確實好看,跟個姑娘一樣。我說你怎麼突然就跑去英雄救美了,你老實告訴我,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誒呀,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危玉再漂亮也是個男子,一白又不喜歡男的,你說對吧?”蘇筱筱扭頭看向沉默的蕭一白,“要是被蕭伯伯聽到了,你們又要遭殃了。”
柳業:“噓,我告訴你們啊,現在好多大人就喜歡在外麵養男子,這又不是什麼新鮮事了。不過玩玩可以,卻是登不了台麵的。這危玉長得如此這般,今日定是有不少紈絝瞧上他了,就是不知道最後花落誰家呢。”
蕭一白仍舊不發一言,像是默認了柳業的這種說法。危玉放下了停在半空中的手,轉身離開。
“蕭一白!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們說話啊?”柳業見蕭一白沒有反應,伸過手去搖了搖他的肩膀。
“啊怎麼了?”蕭一白終於回過神來,抬手摸了摸早已乾掉的眼淚。
柳業大聲道:“我說,不知道危玉最後會跟了誰!”
“危玉?危玉怎麼了?”蕭一白一愣,在明白了柳業的意思後,臉頰變得緋紅一片,“你彆瞎說,危玉他不是這樣的人,他賣藝不賣身的。”
“這種地方哪個不是這樣說的,最後還不是攀上了有錢的,”柳業歪歪頭,覺得蕭一白實在是太單純了,“如果你喜歡他,你可要加把勁了,不然他就要被彆人搶走了。”
“我沒有喜歡他!”蕭一白急於辯解,“我隻是覺得他很可憐,想要保護他,像他這般好的人,怎麼能被玷汙呢。”
柳業覺得好笑:“你不是喜歡他,卻又這般關心他,難道是想和他拜把子嗎?”
蕭一白皺著眉頭想了想:“對,我就是想和他拜把子。”
夜色已晚,柳業送蘇筱筱回家,蕭一白獨自走在回家的路上。
他看著皎潔的月亮,想起危玉的臉,想著明天一定要和危玉說明自己的心意。
“公子的心意危玉心領了,不過危玉何德何能與公子做朋友,如果公子是來給我捧場的,那我歡迎,但如果再說這種話,公子還是請回吧。”聽完蕭一白的交友宣言,危玉麵無表情地拒絕了他。
“等等,我是真的想和你好,”昨晚蕭一白輾轉反側,想了一晚上措辭,沒想到危玉這般不領情,“我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你就給我個機會吧。”
“嗬,蕭公子這話說得有意思,”一旁的小廝聽見了他們的對話,嬉皮笑臉道,“想必蕭公子想當的是榻上之友吧?”
“什麼榻上……”明白過來的蕭一白趕忙解釋,“不不不不是的,危玉我……”
“不必多言,蕭公子還是請回吧,還有幾位公子等著我過去呢。”危玉不聽他解釋,行了個禮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