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微弱的光透過窗戶照在二人的臉上，晦暗不明。

危玉渾身都僵住了，不知道做何動作，隻好靜靜地望著蕭一白的眼睛。

“阿玉，你就不想說些什麼嗎？”

他聽見眼前人這麼問他，他卻像啞了一般，張了張嘴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或許是他根本就沒有想好要說些什麼，正如他沒有想到會被蕭一白抓個正著。

危玉垂在身側的手緊緊地握住了衣角，仿佛握住的是自己的心臟。

“我……”他終於發出了聲音，卻發現嗓子不知道為何如此乾澀，像是趕了幾十裡路後滴水未沾。

“阿玉，既然你不願意開口，那就讓我先來說吧。”蕭一白鬆開了他的手腕，自己的手卻沒有立刻收回，而是順著危玉的手背滑到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捏了一下後又滑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相扣。

“阿玉，你是不是這幾日每天夜裡都來照顧我？”蕭一白坐起了身，將二人緊緊糾纏的雙手放在胸前靠近心臟的位置。

危玉感受著蕭一白胸腔內蓬勃的跳動，感覺自己也跟著晃動了起來。

蕭一白見他沒有回答，用拇指撓了撓他的手心，繼續問道：“阿玉，你是不是很擔心我？”

危玉倏地抽回了手，將手背在了身後，這才險險穩住了心神：“畢竟蕭公子生病了我也有責任，來看一看也是應該的。”

蕭一白右手握了個空，訕訕地收了回來，眼神銳利地看著他：“彆人看望病人都是白日裡來的，危公子倒是好雅致，專門挑著半夜的時間來？”

“白日裡忙，”危玉哪敢與他對視，扭頭不知道看什麼好，“挽月樓裡每天來來往往的這麼多客人，我忙著……”

“就算是白日沒空，哪有趁著彆人睡覺的時間來的，莫不是危公子不想讓人知道你來了？”蕭一白輕笑一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危玉還想試圖辯解，但實在是無話可說了。

蕭一白定定地看著他，最後輕輕地歎了口氣：“阿玉，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騙我，你明明就很關心我，卻又要裝出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也不會逼你，但是希望你不要再拒我於千裡之外，好嗎？”

聞言危玉愣怔地轉頭看著他，知道自己已經被看穿了，於是也不再掩飾：“蕭公子，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你是一個很好的人，能和你做朋友是我的榮幸，但是我有我的路要走，以後怕是會連累到公子，所以現在分開對你我都好。”

“要是我不僅僅隻是想和你做朋友呢？”蕭一白加快了語速，嘴唇微微有些顫抖。

“什麼？”危玉再次愣住了，心跳又開始亂了起來。

“這些日子我想了很多，”蕭一白身子前傾，一寸寸地靠近危玉，“為什麼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你很投緣，為什麼明知你有顧慮卻還是纏著你要和你做朋友，為什麼被你拒絕了心裡感覺空落落的像丟了魂一樣……”

“阿玉，我根本不想和你做朋友，”蕭一白停在了危玉麵前，二人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我想天天都和你在一起，我想每天睜開眼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你，我心悅你，阿玉你明白嗎？”

危玉猛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蕭一白，卻發現對方沒有在開玩笑的樣子。

蕭一白也沒有退縮，二人就這樣盯著對方看了良久，直到危玉首先敗下陣來。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一下，眼神垂下來落在自己的手上：“你……不是在拿我尋開心吧？”

蕭一白趕忙又握住了他的手，神色慌張地反駁：“怎麼會！我是認真的，我心悅你，不是開玩笑，也不是心血來潮。之前是我沒看清楚自己，現在我懂了。我考慮了很久，不管你對我是什麼想法，我都要將自己最真實的心意告訴你，就算再次被你拒絕，就算連朋友也做不成……”

“彆說了，蕭公子，”危玉眼神黯了下來，苦笑著搖搖頭，“我不值得你喜歡，你應該去找一個門當戶對的世家小姐，而不是像我這樣卑賤的人……”

“阿玉，”蕭一白伸手將他摟進懷裡，阻止他再說下去，“什麼才是值得？那天柳業也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沒有正麵回答他。但是我知道，隻要是我覺得值得的，那就是值得的。或許我們不能在一次，但是你要記住，你值得被愛，你值得被世上所有人愛，你明白嗎？”

感受到蕭一白熾熱的體溫，危玉抿了抿嘴沒有說話，心卻如擂鼓般跳著，像是要跳出胸膛，與蕭一白的融為一體。

他將無處安放的手虛搭在對方的腰上，完成了這一個虔誠的擁抱。

夜已深，月亮用自己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廣袤大地，讓整個京城的百姓安然入睡。

而在所有人都未曾注意的角落，他們短暫地擁有了彼此。

天氣逐漸轉涼，白日裡出來走動的人倒是多了不少。蕭一白緩慢地在街上踱步，多次偶然地路過了挽月樓的門口，但就是不敢進去。

自從那天晚上後，他就沒有見過危玉，二人像是默契地遺忘了此事，仿佛那夜的一切都隻是個夢境。

什麼是夢境，什麼又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