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玉沉默了良久,久到蕭一白都有些困了他才緩緩開口:“你猜得沒錯,確實是和……那件事有關,你還記得我和你說過小念的父母去世了嗎?”
蕭一白點點頭:“記得,你的意思裴念父母的死和那位有關?”
“沒錯,”危玉歎了口氣,“小念的父母與我有恩,這是我欠他們的。”
“他們救過你性命?”蕭一白皺了皺眉毛。
危玉搖搖頭:“不,但是他們收留過我。”
“那你幫他們把裴念養怎麼大,已經仁至義儘了,他們的死又不是你造成的,為何要將擔子全攬自己身上呢?”蕭一白有些為他不平,“裴念年齡也不小了,也該擔負起責任了,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不該為彆人而活。”
危玉一時愣住了,這十幾年來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他聽的最多的就是讓他知恩圖報,好好幫助裴念坐上皇位。
他苦笑道:“哪有這麼容易就放棄,這些年我所有的謀劃都是為了報仇,不然我都不知道該為了什麼活著。”
“阿玉,”蕭一白在被子底下握住了危玉的手,眼睛緊緊盯著危玉的臉,“答應我,你要為了自己活著。”
少年的掌心熾熱,燙得危玉想要將手抽出,卻又眷戀著此刻的溫暖,他再也承受不住蕭一白眼中的熱望,痛苦地閉上了眼:“我答應你,等一切事情都結束,我會換種活法。”
如果那時他還有命活的話。危玉將後半句話吞進了肚子裡,頓時感覺胃裡翻江倒海。
另一邊,裴念屋裡燈火通明,他坐在書案前苦讀,一旁的桌子上放著還沒來得及收拾的兩個茶杯。
暗衛:“公子,您這樣做真的不用知會主人一聲嗎,如果被他發現了,肯定又會責怪您的。”
裴念翻頁的動作微頓,抬起頭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小叔叔怎麼舍得責怪我呢,畢竟他這些年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我嗎?我相信你不會去告訴他的,對吧?”
暗衛被他看得冷汗直流,隻好不再多嘴。
裴念滿意地繼續看書,過了一會兒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麼,問道:“蕭一白還住在挽月樓裡?”
“是的,”暗衛如實相告,“如果您不喜歡他,大可以讓主人趕他走。”
“不必了,”裴念陰惻惻地笑笑,“他馬上就會自己離開的。”
這打仗打起來就沒完沒了,蕭一白都在危玉這裡住了快一個多月了也不見他爹回來。其實照理說他爹已經致仕了,這領兵的活一般輪不到他頭上,隻不過這次敵軍來勢洶洶,聖上怕蕭銳一個人頂不住,朝廷上又無其他可以任用的,這才又想起了蕭岐。
蕭一白原本對這場仗的勝負不是很擔心,畢竟有他爹和他大哥在,贏下這場仗是毋庸置疑的。可是近日來陰雨綿綿,他看著窗外昏暗的天空,卻隱隱生出些不安來,一不留神就將茶杯打翻在了地上。
碎落的瓷片混著茶水灑在地上,他彎腰下去撿,卻被碎片劃開了手指。鮮血順著傷口往外冒,他卻渾然不覺似的接著撿。
正巧危玉從屋外進來,見狀趕忙拉他起來,幫他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後,這才略帶責怪地問他:“你這些天是怎麼了,怎麼魂不守舍的?”
蕭一白回過神來,搖搖頭說:“沒事,我隻是在擔心我爹和我大哥。”
危玉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隻好乾巴巴地開口:“放心吧,他們不會有事的。”
房門被人敲響,小廝在外麵說:“蕭公子,外麵有個人想要見你,說是蕭府的管家。”
“王叔?他找我能有什麼事,難道是爹爹他們回來了?”蕭一白興奮地往樓下跑,卻看見王叔滿臉沉痛,眼睛腫著像是剛哭過一樣。
“王叔,你這是怎麼了?”
“老爺……老爺和大公子……歿了。”
蕭一白如遭雷擊,渾身失了力般靠在了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