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沈佳夢便乾脆地一屁股坐……(1 / 2)

沈佳夢便乾脆地一屁股坐在地上,雙手趴在床沿邊,做個認真的聽眾。

像一根老舊的水管終於疏通,一點點湧出混著鐵鏽的水,張深向沈佳夢說著自己的故事,一點一點袒露自己塵封數年的心事。

沒有酒精的催眠,退燒過後的張深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清醒地想要和眼前的人訴說心聲,好回報那雙充滿擔憂的眼睛。

當年張善才撿到這個不過六七歲的孩子後,也曾到派出所報過案。但大概是因為在年紀還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又跟著人販子遊走了好幾個城市,派出所一直都沒能找到孩子的親生父母。

張善才隻好一邊帶著孩子,一邊等派出所的消息。等了好幾個月沒等到,便乾脆不等了,決定自己把孩子養下去。

自己無妻無兒女,得這麼一個靈性的孩子,也算是天降的福分。

他給孩子取名張深,希望他的未來能像深海一樣,充滿可探索的未知,和無限的可能。

張深知道自己是被撿來的,一直都很聽話,也深深感激這個在絕境裡給他一份煎餅果子的爺爺。張善才送他去學校,他就認真讀書,每回考試都名列前茅,從來不讓張善才擔心半分。

張善才在商業街經營著這家照相館,張深每天耳濡目染,也對攝影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休息的時候總是纏著張善才教他拍照,小小年紀就學會了不少攝影的知識。

而張善才靠著照相館微薄的收入和自己原本的積蓄,把張深供到了讀完了高中。

張深自然也沒有讓張善才失望,以優異的成績考進了越城大學的攝影係。兩人高高興興地去和月記一家人慶祝,沒想到第二天卻生了變故。

張深去拿錄取通知書的時候,張善才在家裡倒下了。

送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是胃癌晚期,隻剩下不足半年的時間。

張善才身體狀況一向很好,年過六旬還是一副硬朗的模樣,平時感冒也不用兩三天就會好起來的。沒想到疾病來得這麼突然,沒有給任何人分毫準備的時間。

頂著張深生命的那片天,仿佛一下子塌了。

他不顧張善才反對,毅然放棄了如期入學的機會,陪張善才住進了醫院。每天在醫院裡給張善才做看護,陪化療,照顧張善才一切起居生活。

偶爾張善才半夜痛得囈語,張深就會伏在床邊,緊緊抓著對方的手,安撫對方。心裡難受,卻又不敢哭出來,怕張善才看了難受,隻好生生忍著憋著,憋成一個快要爆炸的氣球。

原以為張善才離開的那個瞬間,自己這顆脆弱的氣球就會爆開,炸成碎片,再也拚不起來。

但他竟然沒有。

他平靜地送走了張善才,收拾好了張善才的身後事,最後一個人回到了照相館。

家還是那個家,可是最重要的人不在了。張深忽然覺得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需要為之奮鬥的目標了,本就沒有歸宿的軀殼,徹底地失了魂。

他沒有馬上申請入學越城大學,而是留在照相館,像以往的張善才那樣,如常地經營著。

人離世以後,一切用過的生活用品按慣例都要隨人一起燒掉,張深卻把張善才所有東西都保留下來,房間裡的東西一件都沒動過。

照相館這棟樓本來是整租下來的,張深拿著張善才存給他讀書用的積蓄,向銀行貸了款,直接把這棟三層的小破樓給買了下來。

仿佛隻要這樣,張善才就從來沒有離開過。

就這樣,張深過上了還貸的日子。照相館的盈利比他想象中少太多,時代發展起來,電子照相機、拍照手機、自助證件拍照機等新產品層出不窮,來照相館拍照的人越來越少了。

為了維持生計,張深又找路子買來印刷機,做起了印刷的業務。不久後又從二手市場撿了個老式冰箱,兼顧了小賣部。再後來還有了早餐攤,賣煎餅果子。

工作排得太滿,張深甚至沒有多少休息的時間,民宿是他能兼顧的最後一份工作了。等了足足半年,才終於等來沈佳夢第一個租客。

“雖然想辦法裝修了一下,看起來像個民宿了,但畢竟地方小,還沒有獨立廁所,價格再便宜,也沒能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