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黎含糊地說:“不曾哭,被麵辣到了。”他起身又咕咚咕咚喝了一瓢涼水,回頭說,“我不是小孩子,我隻是看著小,等我身體複原,你就知道了。”
在雲黎的堅持下,陸六下的這碗辣麵就被他一口涼水一口麵條地吃掉了。雲黎放下空碗,再次大喊一聲:“真痛快!”
陸六無奈地想,雲黎真正想說的,大概是痛苦吧?他正待說什麼,就見雲黎這回當真被辣出眼淚來了,嘴皮子好像還在抖啊抖的。
陸六慌忙打開鹽罐子,用湯匙舀了一點鹽說:“快張開口。”
雲黎就乖乖地張大了嘴。陸六情急之下,用食指挑了鹽就往他舌尖上搽,過了一會說:“怎樣?好點沒有?”
雲黎表情異樣,眼睛裡淚花閃閃,重重地點了點頭。
陸六放下心來說:“辣是五味之一,少這一味,可少了不少樂趣。我剛開始也不敢吃辣的,慢慢習慣就好。我頭一回辣得直咳嗽,島主就教了我這法子,漸漸的,我就開始無辣不歡了。”
雲黎的臉皺了起來。陸六忙說:“太鹹了?”說著就拿水給他漱口。
雲黎吐了水,低聲說:“有點苦。”
陸六又說:“一會沏點茶水,喝了就沒事了。”
刷碗的時候,陸六回頭問雲黎:“你要不要小憩片刻啊?”
雲黎的嘴給辣得有點腫,他正靠在牆上,張著口散熱,聽陸六這麼一問,就認真地想了一下說:“我打個盹就好。你要去地裡乾活嗎?對了,你往常這時候在乾嘛呢?”
陸六把碗一個個擦乾淨了倒扣在桌布上,不經意地答道:“跟島主喝喝茶,說點閒話就過去了。”
雲黎拉下臉,兩道眉毛在小臉上擰作一團。等陸六擦乾手,走近了叫他進房午休的時候,他懨懨地縮成一團,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怎麼了?”陸六俯身問他。
“你們天天在一塊,你一定更喜歡他對不對?”他聲音中略帶哭腔,眼神中有些茫然無措。
嗯?陸六呆了一呆,喜歡島主?這個……
好吧,其實島主這人真的很不錯。
可陸六總覺得他們之間似乎隔了一層什麼。
陸六有這麼一種感覺,有些時候,島主很想親近他;有些時候,島主又在刻意回避他。
但雲黎不同,雲黎純稚善良,陸六不知不覺間,早把他當做了自家小弟一般。
雲黎見陸六若有所思,不覺慌張起來,伸手扣住他的肩膀,狠狠搖晃了幾下,怒氣衝衝說:“你要不是他,我便恭喜你們。你要是他,我這回不會善罷甘休的。”
陸六無奈地歎了口氣說:“知道了,一切待我種了樹再說吧。”
雲黎想了想,又說:“其實我不該跟你說這些話的,你前事儘忘,本該安安心心過日子的,我又何必徒添你的煩惱。”
他大概想通了什麼,忽然站起來,舒了口氣說,“好,我交你這個朋友,不管你是不是他。”
陸六會心一笑,二人擊掌為盟,頓時又親近了不少。
雲黎進了房間,大刺刺就往床上一橫,打了個嗬欠,口裡嚷嚷著:“不要招呼我喝茶,我困了。”
陸六就說:“那你先睡會,我去武陵瞧瞧,你睡醒了直接過來找我?”
雲黎“嗯”了一聲就睡著了。
等到太陽下了山,陸六也不見雲黎過來。他按自己的供給,領了一隻殺好的雞回來。
老李和桂斧正在各自門口挖土埋酒壇子,見陸六來了,就說:“聽說島主不在,今晚和大夥一起吃飯?”
陸六笑著說:“我來客人了,跟他在屋裡敘敘舊。”
老李和桂斧都一副心照不宣的樣子,繼續挖土,也不問問來了什麼客人。
進門的時候,雲黎就在屋裡坐著,看樣子挺無聊的。
“你怎麼不出門?”
“兩個門都有人。一會說搬東西來了,一會又刨土了,一會說要摘院子裡的東西。我就沒出去了。”
“你就這麼怕見人?”陸六開玩笑問他。
雲黎撇撇嘴,又問:“網兜裡是什麼東西?”
“是雞。你不用發愁,我今晚做得清淡些。”
雲黎立即跟著陸六進灶間。陸六舀了幾瓢清水說:“這山泉水甘甜無比,用來炮製雞湯再合適不過了。”
他在另外一個小灶做飯,滿臉得色說:“稻米是我入秋時收的,香著呢。”
雲黎倚在門上,問:“你挺喜歡這種日子吧?”
陸六咧嘴一笑,表示承認了。
陸六領回來的雞還比較嫩,他用刀斬成塊,將血水衝乾淨了,便用鹽、薑絲和料酒醃上。待水沸開,便投了幾粒枸杞到鍋裡,才把雞塊扔了進去。
他俯身添柴火,將灶膛的火燒得極旺,過了一陣子,香氣從鍋裡冒了出來,陸六夾了一塊出來,見雞骨頭成了深紅色,而雞肉看起來又清又透,顯然是剛剛好熟了。
把雞撈起來,又盛了兩碗雞湯後,陸六就著剩下的湯水,燙了一大盤油菜。把油菜淋上蔥蒜和醬油,再盛了飯,兩人就開吃了。
山泉水煮雞,不需過多佐料,味正香。
入秋的新米,糯甜可口,就著清水雞下飯,高鄰也想跳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