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把包袱打開,將裡頭的元寶和銅錢各揀了一些,仔細向陸六和島主介紹了一番,就往前一推說:“兩位星君隻管拿去使吧。”
陸六大感意外,不覺看向島主,島主則挑了眉,似笑非笑地看著土地公。
土地這才從激動中清醒過來,萬分窘迫地看看銀兩,又看看島主,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這滑頭!”島主指了他,大笑不止,又跟陸六說,“既然這樣,我們就受之無愧了。”
陸六忙攔住說:“不可不可,這實在太多了,萬一本地百姓有急用,如何是好?”
島主拉住陸六往回推錢的手,說:“土地盛意拳拳,我們還是先收著吧。花不完再還給他就是。”
陸六這才收回手,又問土地要了紙筆,將欠條寫了,寫到末尾,卻不知怎麼署名,呆了一呆。
“我來吧。”島主明白他的尷尬——署“天相”吧,他已經不是了;署“陸六”吧,又像個代號,不夠誠意。
島主大筆一揮,寫完遞給土地公,土地拿過瞧了一眼,脫口而出念道:“劉錦?”
“不錯,我以後就用這名了。”
土地哭笑不得地捏著那欠條,暗想,幸而有天相星君在,否則拿著這欠條能找誰評理啊?
島主收了銀兩,又問:“知道這地界有現成的房子買不?”
土地公正待說什麼,陸六就搶先說:“要能租個一年半載就最好不過了,房子簡陋些不打緊。”
“有,有。”土地公從八仙桌插花的膽瓶下摸出十幾張紙,說道,“北街的包氏兄弟出外營生,家宅空置,租個三五年不成問題。”
“哦?”島主略一沉吟,便問“宅子大不大?”
“倒是挺大,前頭是佛堂和灶間,後頭有三間房,他們老母親住了中間,兄弟倆各在兩邊。去年老太太過身了。”
島主立即搖頭說:“不妥。”
土地納悶了一下,補充說:“那宅子不錯,租價極低。”
陸六對租房沒啥經驗,也不明白島主為何立即反對,因而沒發表意見。島主轉而對他解釋說:“咱們也不用租這麼大宅子吧?我知道你愛節儉,租個小的湊合一下就行。”
陸六聽了,覺得有些道理,便點了點頭。
土地又抽出另一張紙說:“哦,這有一個兩間房的,是個名喚秦朗的讀書人,四方遊學去了,托了鄰居酒肆老板出租個一年半載……”
他未說完,島主已經大搖其頭了,“酒肆的鄰居?太吵了太吵了,換一個。”
“哦,有有,這有個清淨的,在本地庵堂旁邊,正好也是兩間房。”
“什麼?跟尼姑庵在一塊,不成不成。”
眼看著土地公手裡那遝紙就這麼念完了,島主挑眉道:“你這管的什麼地方,找個房落腳都這麼難?”
土地公張了張嘴,卻也不敢反駁。
島主又提示道:“我們無非租個小點的、清淨點的,簡單點的,這有多難?是不是?”
土地公撓了撓頭,指向插花膽瓶說:“那倒是剩了幾家,獨門獨戶的,清靜得很。不過有的是房子簡陋了些,有的嘛,那臥房隻有一間。兩位星君不夠住啊。”
“是嗎?拿來我瞅瞅。”
土地公稍稍呆了呆,依言取了過來,還沒念,島主就一把抓了過去,自個看了起來。
“你看看,這個就不錯嘛。在山腳下?清幽得很。”
土地公忙道出重點:“隻有一間臥房。”
“哦是啊?”島主一副這才發現的模樣,沉吟片刻,轉向陸六說:“土地也著實辛苦了,那咱們……將就著?”
既然島主這麼養尊處優的都願意湊合,自己還有什麼可挑的?陸六當即說好。
正事商量好了,土地公才想起客套一下,“兩位星君要不要在鄙舍用個早飯?”
他客套完,一抬眼,就見島主還在屋裡頭東摸西碰的,不知在覬覦什麼,頓時一陣心驚肉跳,也不敢再開口了,心裡隻盼望著儘快把這大神送走了事。
想到這,土地公小心翼翼地說:“要是兩位星君不用早點,那小神便隨星君走一遭,把那房子的事給辦妥了,也省得有人捷足先登。”
島主一聽,果然立即把架子上的小茶壺放回去,說道:“也好。”
三位飄出土地公府邸,土地祠外頭的香客又換了一撥。陸六一眼見到幾位婦人一臉急切,磕頭不止,忙斂足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