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早上也不覺得餓,可一到了街上,看著幾步路就有個小吃攤子的長街,兩人不覺都餓了。
島主雖掌管著錢袋子,陸六卻無形中牢牢掌管著他的購買力。當島主下意識摸向錢袋時,陸六幾乎是克製不住地說道:“咱們要在外頭吃午飯麼?我看那餅子好吃又不貴。”
島主愣了一會,縮回手說:“先看看?”
晚禾屯一看就是個民風淳樸,玩心頗重又極重口腹之欲的地方。原本這兒離集市也不遠,要買個煎餅、下下館子隻要走幾條胡同也就到了,可當地的老百姓還是就近擺開了小攤,除了賣各種麵食、零嘴、小泥人和小糖人的,還有當街雜耍的、講古的和做布偶戲的。再走一段距離,便有兩家酒樓幾乎對門開著,一家叫天上有,一家叫地上無,也不知是對著乾的,還是一個老板開的。
島主對酒樓食肆倒沒多大興趣,他目光的焦點全在地上支開的一個個油鍋上。油炸的東西又脆又香,人人喜歡,可島主一人做飯總是有限,不可能總支一口鍋炸兩人的食量。
島主那孩童般的眼神在陸六眼裡有說不出的味道,好像有一根柔柔的羽毛,正一下一下撩撥著陸六心口上某塊敏感的地方。他扯扯島主的袖子問:“要不要吃那個?”
島主大喜,偏頭說:“你也喜歡吧?我就知道。”
陸六極快地答道:“喜歡。”
讓島主兩腳黏在地上的是人間最為普通的油條,即便當年在凡間,要吃到油條也不容易,等回了天庭,不管嘗試什麼方法,居然都沒法炮製出來。
賣油條的麻利地把熱騰騰的油條夾出來,一手遞過去給顧客,一手舉了個鐵碗收錢。不過是兩個銅板,往裡頭一丟,咣當一聲響便完事,買賣雙方都極爽快。
島主摸出四枚銅板,買了兩根,也沒東西包一下,就這麼油膩膩、熱乎乎地抓在手裡吃了起來。
陸六忍不住笑了,島主雖也是一副鄉裡人打扮,可這麼個人,架著這張俊臉,再不自覺地散發出那股氣勢,實在跟當街啃油條的不雅動作格格不入。
陸六看他吃得歡快,也跟著咬了一大口——果然又香又脆。
再往前走兩步有個賣綠豆粥的攤子,攤子旁擺了好幾張桌椅,陸六見在座的人叫了綠豆粥後,把剛才買的油條扔進去,就著綠豆粥吃,也深覺有趣。
他正想問島主要不要再買幾根油條試試,就見他的注意力又被街角的魚皮檔吸引了。那小攤位在大樹底下,挑著個簾子,歪歪扭扭寫著“今日五十份,一人一份,售罄收攤。”
這攤主也著實有意思,限量賣也就算了,還管一人買多少!
兩人看排隊的不少,忙快步走近了,陸六邊走邊數了數,排隊的恰有四十八人,不覺大喜。然而兩人到了隊伍後頭,幾乎是同時,有個白發老嫗也小跑了過來。
若較真了算,陸六比她還是早到半步的,若算年紀,她的年紀也不及陸六他們一個零頭。雖說如此,陸六還是不出島主意料地退到了一旁。
老婦感激地對陸六笑笑,解釋說:“這魚皮好吃,我孫兒每天要吃不上這,會哭鬨的,可惜方圓幾百裡就這一攤,彆處買不著了。”
賣魚皮的小哥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動作快得很,五十人的魚皮一會功夫就賣完了。島主排到跟前時,見他把瓦缸裡的魚皮、炒花生、蔥段再拌了一點芝麻和辣椒油夾出幾大筷子,用荷葉托了遞過來,忙伸手接了,又把備好的銅板投進收錢的竹簍裡。攤主滿臉堆笑,說:“小店下個月十五開張,就叫張順魚皮,您多來光照!。”
島主立時明白,他這古怪的賣法其實是一種宣傳手段。
島主從攤位的竹筒內抽出兩雙細細的筷子,托著來之不易的魚皮,跟陸六到相對僻靜的小巷裡分食。
魚皮用的是鯪魚的皮,又脆又爽口,加之佐料極香,送入口中,也真算得上極品美味了。
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不多時便見底了,口裡頭卻還回味無窮——再想吃第二份卻沒了。
這麼一路逛一路吃,居然也吃了個豐盛無比的午飯。二人俱是滿意無比——島主滿意的是吃得不錯,陸六除了這,還滿意價格公道,花的銀子少。
有店麵的商鋪比這些小吃攤子少一些,他倆沒有多少逛街采購的經驗,等興衝衝買了兩斤茶葉,打了油、醋和醬油,再稱了些鹽和白糖,一路商量著去集市割塊五花肉時,才想起來沒買米和麵粉。
島主對陸六使了個眼色,兩人又躲回深巷裡,他從牆上的爬山虎上扯了片葉子下來,變出隻老實巴交的驢子。
島主得意笑道:“你坐上去,我來趕?”
陸六本想讓島主坐,可一想到騎驢的樣子,不覺大笑,搖頭說:“就這麼走走也不累。”
有了驢子馱東西,島主又多了一些簸箕、竹筐和蒸籠。買好米麵倒回集市的時候,那些從海邊送魚過來的早就回去了,隻剩下跟他們盤魚的小販還在甩賣剩下的小魚。肉菜也不多了,價格都賤得很。
他們這才知道,集市是會散的。
島主不願買彆人挑剩下的肉,就隨便買了點芽菜、辣椒和雞蛋,打算回去做個麵吃。陸六卻想起來大白、二白,就問:“他們如今是貓狗了,貓狗是吃魚吃肉的吧?”
島主也算良心發現,這才不情不願地買了些頭頭尾尾的小魚,又揀了幾塊肉骨頭,付了散碎銀子,兩人就打道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