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霧氣繚繞,已有農人在田間勞作。
宋大年吃完朝食也早早出門了。
“鐵牛,周叔在家嗎?”宋大年站在桂嬸家的院子外問道。
桂嬸家的大兒子鐵牛正在院裡劈柴。
“在呢,爹,大年找你。”
周叔聽見聲音走了出來,“大年,有撒事?來進屋說。”
宋大年進了屋子,把自家打算去南方,要賣房賣地的事給周叔說了。
周叔一陣沉默後道:“真要去南方?一路上可不好走。”
“周叔,你也是知道的,我家就四畝地,今年收成又不好。交完糧稅,根本不夠一家人吃的,去南方好歹能有一條活路。”
宋大年隻說去南方,並未透露自家打算去山裡投奔大姐的事,也是怕知道消息的人多了,後麵出現意外情況。
周叔也明白宋家的處境,也就不多勸了。
桂嬸一陣激動,她可不管什麼南方北方的。家裡正為房子的事發愁,宋家要賣房,這下她小兒子的婚事就有著落了,還有兩畝地的稻穀,過些日子就能收了,可真是撿著大便宜了。
“大年,房子和四畝地,你打算賣多少?”桂嬸有些急切地問。
“嬸子,房子加上四畝地,還有地裡的稻穀一共五貫錢。”
“大年,你這也太不厚道了,你那屋子這麼破,那值得這麼多。”桂嬸假裝不滿意,她還想再壓壓價。
“嬸子,這已經賤賣了,你知道的今年的糧食比往年的都貴,而且家具這些可都沒算錢。”宋大年知道自家賣得急,難免會被壓價。
“行,大年,就按你說的這個價格。”周叔用眼神製止了桂嬸接下來的話。
“去屋裡拿錢給大年。”
桂嬸隻好去屋裡拿錢,但想著那兩畝稻穀,瞬間樂開了花。
宋大年鬆了一口氣,雖說桂嬸有些貪小便宜,但周叔一直是個仁義的人,而且周叔家是村裡少有條件好的人家,能一下子拿出五貫錢的人家並不多。
宋大年拿著錢,臨走前還是沒忍住。
“周叔,今年天氣很是不尋常,我還聽說北方戰事又敗了,”宋大年隻能提醒到這了。
“年年打仗,都不知戰敗幾次了。”周叔並未將此事放在心上。
宋大年見此也就不多說了,轉身朝家走去。
慧娘在院子裡檢查昨日曬得菜乾,水分已經去了一大半,今日再曬一天就能裝進袋子裡帶走了。
慧娘瞧見宋大年的身影,趕忙問道:“阿爹,咋樣?”
“放心,都賣掉了。”宋大年指了指懷裡錢袋子,便往屋裡走去。
慧娘一陣激動,連忙跟上阿爹。她知道短時間又是賣房又是賣地,肯定不容易,她也沒想到能這麼順利。
“房子和地,外加稻穀,都賣給周叔家了。一共賣了五貫錢,你將錢分散放進行李裡,千萬彆擱在一塊。”宋大年將錢袋放在炕上,並囑咐正在收拾行李的趙氏。
“這可比市價便宜了不少啊!”比市價便宜了足足六七百文,還帶好些個家具,趙氏一陣心疼。
“時間緊,能全部賣出已是萬幸。”宋大年又何嘗不知,但避免夜長夢多,隻能壓價儘快賣出。
趙氏心裡其實也明白,要不是碰巧趕上桂嬸家要說親,也不會這麼順利。但平日裡一枚銅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人,再明白也免不了心疼。
慧娘則在思考。
不知現在糧價漲了多少,這五貫錢能夠買多少斤糧食。
途中去鎮上買糧並不現實,且不說路途遠,就算買來了,加上搬家的行李,光是進山都是一個難題。
慧娘想想隻好放棄先買糧的打算,等進山了,再做打算,希望那時候糧價還能承受。
“家裡的幾隻雞如何處理?”那兩隻下蛋的母雞趙氏有些想帶走,就是擔心板車太重,不好趕路。
“兩隻母雞都賣了,行李能少則少,等到了山裡再想法添置。”
宋大年接著又說。
“公雞就不賣了,留著今日吃,讓孩子們吃好點,養足精神,明早也好趕路。”
趙氏想想也同意了,一年到頭也沒沾過撒葷腥,正好給大家補補。
“行,我收拾完行李,就去把雞殺了頓上。”
“太好了!有肉吃了!”一見阿娘答應了,虎子高興地又蹦又跳。
瞧見虎子的興奮勁,大家都笑了,衝淡了對前路的擔心和不安。
慧娘笑著摸了摸虎子的頭,忍不住朝院子張望,不知大姨今日能不能到。
……
太陽偏西,已至申時。
慧娘將菜乾裝進袋子裡,眼睛時不時地看向著院外。
“阿姐,你在瞧什麼?菜乾都掉了。”虎子撿起地上的菜乾,塞進袋子裡。
“沒瞧什麼,袋子裝滿了嗎?”慧娘收回目光,接過虎子的袋子,將剩下的菜乾都裝了進去,壓實封好。
慧娘拿著裝好的菜乾,往一旁的板車走去,板車上已經堆了大部分行李。
“這是宋大年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