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時跳回時著實嚇得錦書夠嗆,仿佛人間擺宴時混進去蹭飯,怕被主家察覺不是親戚,便通通包起來往袖子裡塞;他慌慌忙忙抓住錦時的腦袋往袖中一丟,恰時母親一回頭,他一口氣顯上不來,似看到了走馬燈。
“乾什麼呢,一副做賊的樣子。”鳳瀾狐疑地目光將兒子上上下下掃過,頓了頓,忽地長歎一聲:“唉,我們來這麼一趟,沒給嫋嫋帶點什麼回去,嫋嫋定很失落。”
錦書攏了攏袖子,腳底尚有些打軟,陪著笑應道:“娘說得對。”
聞言,鳳瀾眸子一亮,那狡黠的目光與錦時一模一樣。她微微傾身,笑意愈顯:“懷聿也覺得我們該搬回去點東西?”
“啊,啊?”錦書呆了呆,久久回不過神。
娘的意思,是他想的那樣嗎?
見他又沒了聲,鳳瀾不高興地撇了撇嘴角,說教起來:“臭小子,你就不如你四哥有眼力見,以前你四哥隨著赴宴,我話一落,他就在搬東西了。你啊你啊,這點腦子,實在不行。”
“那條色坯子龍和滿肚子壞水的狐狸,占了太多便宜,過得未免太暢快。你娘我呢,心眼小,誰損我分毫,必扒他一層皮下來。”說著,抬手落在了鳳弈腦袋上:“還有你,那箱子塞的還真實在啊!”
鳳弈立即縮了縮腦袋:“夫人息怒!這不是,這不是要在眾仙家麵前展示一番嘛!不好太拿不出手不是?”
若非如此,他也舍不得啊!誰能那麼大方,給前情敵的現夫人送禮?這不是存心挑起家中不睦嗎!
鳳瀾翻手變出一籃仙果,往錦書懷中塞去:“這麵子呢都是虛的,裡子才最重要。你們男兒郎啊,就是不會過日子。且學著點吧。喏,這果子,喂那小丫頭。今日可委屈她了,悶著可不好受。”
錦書手中一沉,對上母親意味深長的目光,便知一切都沒能逃過母親的法眼,險些當即叩首認錯。
鳳弈頓悟,一把撩開錦書遮遮掩掩的袖子,在那裡麵看到了變成麻雀的女兒。
“你,你倆,哎呀!膽大包天!”他一跺腳,卻拉著兒子擋在了身後,試探著問:“不如,我隨夫人洗劫天宮如何?”
“也行吧,今兒他倆要不能掉一層皮,那你們爺倆兒就得掉一層皮。”鳳瀾睨過二人,最終停在了錦書的袖間。
錦時隔著衣袖一哆嗦,不爭氣地“唧”了一聲。
鳳瀾原本是有些氣在,但這兩千年難熬,日後且不知還有多少個兩千年,終究不是辦法。對女兒便如何都硬不下心腸。稍緩了神色,將掌心攤開,輕喚道:“嫋嫋,過來。”
錦時一步三回頭地蹦到母親掌心,見八哥是頂不上用了,決定一鳥做事一鳥當:“唧唧唧!”
“…”雖然鳳凰是鳥族,卻也不是什麼嘰裡咕嚕都聽得懂的。鳳瀾仍要擺一擺做母親的架子,忍耐著笑意默默施法,解了她的封印。
頓時小麻雀嘴巴裡就跟倒豆子一樣,沒完沒了:“娘!都是因為我太好奇,吵著鬨著要八哥帶我來的,八哥也是拿我沒辦法。娘要是生氣,就罰我吧!我知錯了,我不該明知道爹娘不準允,還威逼利誘死纏爛打求八哥與我一同犯錯。嗚嗚,不過罰的話能不能不要抄書啊,我最討厭寫字了!要不,要不那籃果子我不要了行不行?”
原本躲在父親身後的錦書聽到錦時將錯都攬到了自己身上,不僅沒有鬆口氣,反倒屁股著火般躥了出來:“那也不是。娘,其實小妹並沒有威逼利誘我,是我覺得,憑什麼我和兄長們都能自由自在,小妹卻隻能關在族中。我實在不忍,這才帶妹妹上了天宮。娘要生氣,就把我塞丹爐裡吧,不要罰小妹!”
錦時豆粒大的麻雀眼睛一瞪,暗罵:八哥你是不是傻!到時候娘把咱倆都關起來,誰給我帶好吃的啊!
“不!是我!”
“是我!”
“是…”
兩人為著到底是誰的錯爭個不休,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搶什麼寶貝。
“行了!”鳳弈似被聒噪地聽不下去,一聲吼靜了二人。張嘴卻是:“夫人,其實這件事,是我默許的,要怪就怪我。”
鳳瀾實在不知該笑該惱,抬腳朝鳳弈屁股踹去,這場景於兩千年裡已反反複複發生了無數遍,她還能不知這爺倆的心思嗎?
“嫋嫋是我生的。”
“啊。”
“我不會吃了她!”鳳瀾無奈地捏了捏額角,好不容易搭起來的架子徹底被瓦解:“你們父子啊,真是將嫋嫋寶貝的跟眼珠子一樣。”
錦時見母親笑了,便知必不會被罰,一時忘形地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