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話茬剛落,那紅衣美人已赤手空拳撂倒了襲來的惡狗。
隻聽得一淒聲嚎叫,纖纖玉手抓著惡狗的腦袋狠厲地撞向石塊,頓時鮮血飛濺,染花了她的臉。
“…”三人同時靜默。
“她方才哭得梨花帶雨,我心都要碎了,沒曾想竟是個能倒拔垂楊柳的,失敬失敬。”錦時回過神來,收起驚訝的下巴,感慨道。
紫菟狠狠點頭:“我曆劫回來有那麼久了嗎?凡間變化之快真是一日千裡。猶記得凡間女子各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每日不是學女紅,就是琴棋書畫,卻原來已發展成這般模樣。她到底是教書的,還是教功夫的啊!”
隨著姲姲在前方一腳踢開一隻惡狗的屍體,三人隨行其後朝著金雞山方向走著。
說來也巧,那嚷嚷著要回去的魂魄跟鬼差拉拉扯扯,鬼差煩不勝煩,乾脆一腳將其硬踹進了惡狗嶺。他生前作惡太多,原本撕咬著其他魂魄的惡狗改而一起朝他撲去。
錦時看著眼前一地血腥,掩了掩鼻子:“這得多遭恨,才引來如此多惡狗。”
“穿得倒是極好,看起來在人間少說是個皇親國戚呢。”紫菟說著。
隻見他手中的乾糧與打狗棒,剛一拿出來便通通消失不見。他滿麵慌張,隻得胡亂踢打著那些惡狗。
“他的打狗棒呢?為何會突然消失?”錦時奇怪地抬頭望向席玉。
席玉默了默,答:“看著…,大抵是上麵有人將他的祭品…盜了。”
盜,是種客氣的說法。
哪來的盜墓賊不拿金銀玉器反盜打狗棒的?這分明就是仇家泄憤。
紫菟搖了搖頭,不甚讚同此舉:“人都死了,這麼乾委實缺德。”
姲姲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目光中一閃而過恨與悲痛,注視著被惡狗撕咬的男子,良久,忽然開口:“那人…是陛下。”
沒曾想真的能陰曹地府裡再次見到。隻是不知如今人間已過去了多少年…
她的父母,還有林將軍一家,皆為東裕付出了所有,可現在東裕的陛下已死,一個朝代,一個帝王,曆經戰亂與輝煌終就這樣結束,她的痛苦卻沒有一刻停止。
紫菟一怔:“那個狗皇帝?”
姲姲微微頷首:“他口中在喊乘風,是二皇子的名諱。”說著抬起胳膊拭去麵頰上的血,露出了一個嘲諷意味的笑:“二皇子是他最寵愛的妃子所出,風頭更勝太子,可如今看來,怕也是不得好死。”
即便如此,猶覺不夠。
他該被挫骨揚灰,他該魂飛魄散!
席玉敏銳覺察她將掌心掐得泛白,肩膀隱隱顫栗,身子有前傾之勢,大有想趁機報仇的模樣。
“薄情寡義難免眾叛親離,如此也不勞姲姑娘將他踹進野鬼村了,我們繼續往前走吧。”他微微側身,正巧擋住了姲姲的視線。
姲姲一怔,對上了席玉的目光。
她能感知到席玉的阻止之意。他實在過於敏銳,似為她考量,勸她不要再給自己糾纏上因果;可他的眼睛沒有一絲情緒,如是一汪冰泉,清澈、冰冷,有情似無情,無情勝有情。出於探子出身的直覺,她在他身上嗅到了捉摸不透的危險感。
錦時反應過來,拉住了姲姲的手,忙道:“是啊,不知是何方俠義之士日行一善,他必無法全須全尾的離開惡狗嶺,我們走吧。”
雖尋仇解氣,但因果輪回,所舉皆是業,如今既已到了這陰曹地府裡,自會有閻王審判,此時出手未免得不償失。
“你不是還要尋林小將軍嗎,說不定他也等了你許久。”
“…”
終於,她鬆開了緊握的雙手,最後望了一眼被撕咬斷了四肢,扯下臉皮的老皇帝,轉身向前再不回頭。
錦時鬆了一口氣,知道她是想明白了,也便不會再與那狗皇帝糾纏。
走過金雞山便是野鬼村,姲姲雖看著是個嬌弱的美人,一出手卻極能打,大抵生前功多於過,也並未有太多雞狗上前撕咬撲啄於她,一路且算十分順利。
與想象中不同,野鬼村與人間的尋常村子無異,農田、茅屋,除了天空席卷著黃沙,一切都很寧靜祥和。
“不知道婆婆走到哪兒了,讓我且算一算。”紫菟頓住腳,忽地一陣狂風,席卷著漫天黃沙而來:“唔…呸呸呸!”
錦時則眉頭緊皺的於地上掂起一枚石子,口中低吟著法訣;她發現自邁進村子的那一刻,村門便消失不見,仿佛是被施下了一層結界,很是不對勁,好像是…
肢體殘缺的魂魄癲狂的襲來,姲姲一個閃身避過,正是死死糾纏。
四人四景,席玉運起法術與錦時近乎同時的兩枚石子同時朝正前丟擲了出去,卻均是不見石子落下的蹤影。
錦時頓蹙起了眉頭,暗歎一聲不好:“是陣!都小心——”
話未來得及說完,裙角便從後方被人扯住,方轉身,一殘臂瘸腿的魂魄張著血盆大口就朝她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