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與張玄明當師徒的那段時光,按他剩下零星的記憶片段來說,也算得上有幾分師徒情分的。
他們曾經一起泛舟碧波遊曆大好河山,又並肩斬殺西北妖獸,做過彼此最堅固的後背……
記憶裡最後的畫麵,是壓城的黑雲和劈來的劫雷。
張玄明手持這把魔劍,恨絕地將它送進他的胸膛,生生將他身上的仙骨剝離。
顧忘塵雖未進過輪回,可是他對三百年前的事隻留有點點殘影,中間因受傷沉睡了幾百年。
再次醒來,張玄明已經成為受萬民敬仰的神明了。
後他隱瞞身份,拜師棠陽,直到再次成為一峰之主,收徒授課。
他本以為與張玄明不會再有任何的交集,沒想到忘緣城一行,又再次遇見。
“而這把劍,在我醒來之時就陪在我身邊了,我用了幾百年來將它煉化,才將它的魔性壓製。”
“也算是用我仙骨換回的吧,所以一直留在身邊,漸漸也用習慣了。”
顧忘塵將他身上隱藏的過往極其平靜的語氣講出,最後還不忘自嘲一句。
沈朝月聽完顧忘塵的自述後背都發涼了,如果顧忘塵說的版本與張玄明在梅園他爹娘墳前說的都是真的。
這其中差彆也太大了,大到沒有一個細節能夠對得上,他們之中,一定有人在說謊。
“顧峰主,你能保證你說到都是真的嗎?”
顧忘塵看看沈朝月,苦笑一聲,舉起右手直接準備立誓:
“顧某所言句句屬實,若有一句是假,自願受天道懲罰,身死……”
這個誓言可是言出法隨啊,沈朝月見狀忙攔下顧忘塵,說道:
“顧峰主,這我們肯定是相信你的,隻是你與玄明神君的說辭差彆過大,所以我們才回有所疑慮。”
沈朝月想著問劍峰的哪些由顧忘塵教化出來的師兄,知理有節,確實不像張玄明所說的那樣囂張跋扈。
她的內心也是更加偏向於顧忘塵的版本。
那這樣的話,張玄明是不應該留有任何執念的,畢竟他的師父未曾有負過他。
反而是他這個魔頭,毀了他師父的修行,抽他師父的了仙骨。
她們三人談話間,頭頂的血月越來越紅亮,不知是不是錯覺,沈朝月感受那輪血月離他們越來越近了,也感受到了越來越濃縮血腥味。
就在這時,梅園深處傳來一聲樹枝被踩斷的‘嘎吱’聲。
有人?
沈朝月與楚暮生對望一眼,默契地一同向發聲的地方追去。
可是這梅林好像被人設了陣法,沈朝月看著不遠的距離,她與楚暮生一直都是對直走的,一直沒有走到哪個位置。
回頭望去,滿園都是如血的紅梅,層層疊疊的枝椏相互交錯,將她們的視線完全遮擋。
他們看不見顧忘塵了。
兩人同時停下腳步,楚暮生將沈朝月護在身後,以手為筆,在地麵畫了個陣法,大喝一聲‘破’,四周呈圍欄之勢的梅樹瞬間分散開來。
地麵顯現出迷陣的陣紋,慢慢消散不見。
“怎麼這梅園還會有迷陣?”
沈朝月不解地問。
一般設迷陣,都是為了阻止什麼人誤闖,他們都將這梅園逛爛了,現在才觸發這迷陣顯得特彆多此一舉。
楚暮生搖搖頭,看著地下那節斷掉的枯枝,道:
“或許那人隻是想要將我們引開,用這個迷陣拖住我們。”
他回頭與沈朝月對望一眼,兩人忙向顧忘塵的方向趕去。
紅梅樹下,突然出現了一個身穿黑衣的成年男子,將昏迷的顧忘塵扶靠在他的懷裡,掏出一瓶丹藥,就要喂進顧忘塵的嘴裡。
沈朝月忙召出玄月弓,一箭射向在那人的胸膛。
沒想到那人回都不回頭看一眼,輕輕一抬手,就將箭矢停住,寸寸碎成粉末。
那人先將手裡的藥喂進顧忘塵的嘴裡之後,才回過頭去看沈朝月她們。
沈朝月就看見了一個頭帶青麵獠牙木雕麵具,隻露出下半邊臉的男子。
淡紅色薄唇緊抿,精致的臉廓下是一截修長白皙的脖子,雖然隻看半張臉,但能看出來此人長相應該是不錯的
沈朝月還覺得有點莫名的熟悉。
“敢問閣下高姓大名,為何要挾持我棠陽顧峰主?”
沈朝月見來人沒有多大的敵意,主動上前與人交流起來。
男子看看懷裡的顧忘塵,指指他身上的傷,又指指手裡的藥瓶。
得,看樣子這還遇見了個啞巴帥哥。
“你是說你手裡的藥能夠治好顧峰主的傷?”
沈朝月邊向男子問到,邊向他們靠近。
藏在背後的手瘋狂向楚暮生打這進攻的手勢。
她可不信這要命的夢境能夠出一個人美心善,一出場就救死扶傷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