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了瘋了，魏王覺得張柬之這老不死的瘋了。

他可是武皇的親侄子！親的，他罵他，就是在罵武皇，罵武皇的縱容，默認。

魏王立刻賣慘道:“姑母！張柬之哪裡是在罵六郎五郎，分明是在罵我，在罵您啊！他罵我不要緊，可張柬之竟敢以下犯上，對您沒有絲毫尊重，藐視皇權，您咽得下這口氣，我都替您不值啊！”

武則天語氣微妙:“哦，那你還真是朕的好侄子。”

武承嗣以為有戲，沒聽懂武則天在說反話，嘴角壓都壓不住，厚著臉皮認下了姑母的誇獎。

“姑母，隻要姑母開心，承嗣願意做任何事。”

武則天:“那你也聽見後世之人數落我們的過錯了，你可願用你這條命，彌補過錯？”

話題轉的太快武承嗣沒反應來，呆若木雞地靜止三秒後跌坐在地上。

害怕的全身都在顫抖，牙關打顫。

“陛，陛下……”

“來人，賜魏王白綾。”

武承嗣承受不住，兩眼一翻想暈過去，奈何身體太好沒暈成。

還在幻想這隻是一場夢，直到禁軍一人一邊夾著他去偏殿自儘，這才發出殺豬般的哭嚎。

“陛下！你不能這麼對我陛下！我是你侄子！我是你親侄子！”

狄仁傑和百官目送武承嗣被人拖死豬一樣拖走，不敢相信風光無量的魏王就這麼倒台了。

就連跪在地上不抱希望，視死如歸的張柬之等人都看懵了。

直到女皇再次開口，這才將他們從震驚中拉出來。

“愛卿，武家最有權勢，手下人命最多的王爺的命，可否抵朕與你們，與邊關將士的隔閡？”

原以為皇帝會為了維護自己的權力誅殺他們，卻不想她不僅不計較大逆不道的逼宮，竟然還砍斷了自己一條手臂，隻為消除君臣隔閡，張柬之被她的胸襟和誠意感動。

心悅誠服地重重磕了一個響頭。

“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紛紛表達衷心，狄仁傑心情複雜，又欣慰，又看不透武皇到底想乾什麼，最終也順應大流，跪拜自己的君王。

武則天沒打算和他們彎彎繞繞地猜啞迷，事已至此，不如把各自的利益掰開了揉碎了，讓這洶湧的朝局穩定下來。

“朕，會立朕的兒子為太子，廬陵王和東宮從今天開始就是真正的皇子，李唐宗氏也不必再擔驚受怕。”

“朕現在隻想做一件事，那就是開創武周盛世。”

“朕死後，武周還是李唐，朕認了，但朕活著的時候，武周永遠是武周，史書無法抹去它，就像史書無法抹去朕，朕要看著朕的天下，朕的神都，萬國來朝，比任何一個朝代都盛極燦爛！”

“諸位，我們可以以二十年為期，二十年後，朕歸還李唐，你們誰願意追隨朕？”

一代偉業，盛世天下，辦成了，名字流芳千古，人臣的至高成就，莫過於此。

這誘惑如同致命毒藥，今日站在這裡的姚崇宋璟，狄仁傑李昭德，無不懷著一腔熱血出人頭地報效家國，在科舉的千軍萬馬中廝殺突圍進入官場。

他們中有人向現實屈服，有人為了心中的信仰不懼生死，有人遊走兩端，圓滑謹慎。

可即便混跡於黑暗的官場多年，心中熱血亦難涼。

這注定是一個短暫的朝代，但是這亦是他們的國，是他們從牙牙學語的幼童長到成熟穩重的大人的家。

如果李唐注定回歸，那麼陪武皇瘋一把又如何呢。

於是千言萬語，隻彙聚成一句話。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