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娘忍著一口氣,轉過身:“兄長若是想喝我奉陪,不過我喝的可不是溫柔酒。”
她斟酒倒滿,一飲而儘,隨即大方坐在他麵前。
李倓見她未顧及禮數,反倒開始有些羞澀,一手將衣服蓋上。
“你,你這禮儀學到何處?與衣衫不整的男子這般獨處,說出去可是要招人話柄。”
十四娘輕出一口氣道:“今日我答應廣平王殿下來,便想到了後果。”
“是兄長讓你來的?”李倓似乎有些失落,“原也是個說客。”
十四娘席地而坐,自若地倒了兩杯酒問:“我記那時,三兄曾說要行這世間最暢快淋漓之事,三兄當日所言可是變了?”
見他不語,十四娘接著道:“高將軍與封將軍雖含冤,卻不懼死,他們所行仍是暢快淋漓之事,我由心敬佩。”
“你想說什麼,直說便是。”李倓看著她。
“而你手腳尚全,卻整日頹廢,醉生夢死。”
李倓眼眸暗淡,隨即冷笑一聲:“你不會當真以為,喚我一句三兄,便可隨意管我的事?”
她從未見過李倓如此的眼神,那般陌生與疏離。
“李倓,我管,那是因為曾經有人和我說過,他想行天下暢意之事。”
李倓搖頭。
“更重要的是,你與我不僅是三兄!”
李倓的眼神沒有變化,反倒是可笑的語氣道:“若之前的信與東西讓你誤會了,我在此道歉。你可問一下東宮諸人,我對眾人皆是如此,並無差彆。梅娘……”
梅娘在一旁愣住,解釋道:“殿下贈予我的東西,梅娘到現在還留著。”
那字字如同針尖戳在她的心上,她未曾妄想過啊,她隻是想遠遠看他站在光下。
這般卑從不敢露出的真心,卻被反複反複地嗤笑。
張璟此刻,大概是看清了。
李倓忽地站起身,雙眸盯著她:“今後,莫要再管我的事。”
“好。”十四娘眼眸微微顫動,嘴角不自然的微笑,似是掩飾心虛。
小桃見她出來時神色不對,連忙扶著她。
而她也隻是淡然留下一句。
“小桃,我們不必再來了。”
十四娘低頭看著手中的玉露團,便已經知曉了。
……
“三兄,我今日跟著幼娘學做了玉露團。”
“還是阿妹好,三兄嘗嘗。”李倓嘗了一口神色難看,這粘稠的不知何物塞在他的喉嚨口不上不下,好不容易咽下。
不過他嘴角還是努力維持著:“還行……”
十四娘看著正準備吃,誰知李倓把剩下一個也塞進了嘴裡。
“你慢點!”
李倓嘴裡塞著東西說話支支吾吾的,笑得卻露憨態:“我最喜歡吃玉露團了。”
“那我下回還給三兄做。”
……
一路上,小桃扶著她,手心的汗冰冷,心疼道:“娘子若是難受便說出來,會好點。”
十四娘看著她,這才回過神來:“我沒事,小桃,我們坐車回去吧,適兒該等急了。”
“好。”
醉春樓內,柳如梅重新端來茶湯推門而入。
李倓已經端坐在書桌前,而陳雲之也在來回踱步。
“我見張縣主見你前滿臉歡喜,怎得出來時便滿目愁容。”陳雲之不解,“你都說了什麼?”
梅娘將茶端到他身側,也遞給陳雲之一杯。
李倓的神色沒有絲毫波動:“坐下吧。”
梅娘將方才的事一五一十地複述了一遍。
陳雲之看著他,來回踱步無奈道:“殿下,你就非得將這戲演得那般決絕?你在陝地的每封家書都是寄給她的,難道這你還……”
“聖人給她賜婚了。”
陳雲之還不知情:“賜婚?是何人?什麼時候的事?”
一旁梅娘似是看破不說破,笑道:“梅娘早給殿下查過了,那彭城王李倬一表人才,待人謙和,二人佳偶天成,縣主嫁過去定不會受委屈。”
“你可閉嘴吧!”陳雲之忍不住說道,“你真是嫌眼下殿下心不夠亂呢?”
梅娘點頭:“我這正是看穿了你們男人的心思。”
“嘿,什麼叫你們男人?”陳雲之瞧著她。
梅娘倒是一副心知肚明的樣:“梅娘理解,小娘子覓得佳偶,何苦將她拉入火坑呢。”
“我說……”陳雲之叉著腰,一手將梅娘的假發髻扯了下來,“你就非得戴這惡心的玩意兒同我們說話嗎?”
“陳雲之!你!要不是殿下要我隱藏身份,我一堂堂玉麵小郎君會整日扮個女子模樣?”
梅娘聲音忽然一變,竟是個年輕男人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