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口集聚著上朝的大臣,顯然他們並不知這長安城昨夜發生了什麼。
一覺醒來,整座皇宮竟成了空城。
直到建寧王帶人來到,他們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眾人唏噓,甚至有人躺地哭泣,他們大多是忠於大唐,忠於陛下的,才沒有選擇離開。
“怎得可能,昨日在殿上,陛下說了要禦駕親征的。”
“陛下怎可拋下我等……”
幾位老臣麵容憔悴,雙目緊閉互擁而泣。
“陛下都逃了,我們還在此處乾嘛,還不趕緊逃命!”
“這長安城是真的沒了!”
“大唐是真的沒了!”
此戰監軍是邊令誠,他本是想昨夜同皇室一起逃離長安的。
可陛下下令他負責處理收尾,誰又能違抗。
邊令誠看著底下快要爆發的臣民,勸說道:“殿下,我等也快離開吧,再不久安祿山的兵馬便要踏平長安了。”
他態度收斂不少,畢竟此前封常清一事,已是和建寧王積怨。
誰知李倓隻是說道:“你去安撫百姓,讓陳將軍加快疏散長安城內的百姓,敵軍隨時可能攻城。”
“可……”邊令誠見底下憤怒難以壓製,連忙應聲退下了。
建寧王獨自麵對大唐的子民,尤其是這些忠於大唐的大臣,心中不忍疼痛。隻因他們是大唐的臣子,從未退縮過。
而在昨夜,大唐卻拋下了他們。
“諸位,我是建寧王李倓。”
“是建寧王!”眾人瞧著城門上出現的人影,他們的眼中大多是希望。
“建寧王還在,大唐還在!”
自然,人群中不乏有不滿的聲音:“你們李唐皇室連夜出逃,竟還有臉出現!”
“大膽!你可知這是同誰說話!”柳如梅怒斥道。
人群之中那人站了出來,不過是個毛頭小子。
“眼下長安都要沒了,你我皆是亡國奴,又何來貴賤之分!”
李倓走下城樓,並不是高高在上的模樣,而是與他們並肩相立。
眾人讓出了一條道,他們這才看清建寧王的麵容。
世人口中那位驍勇善戰的將軍,眼下有一道長長的疤痕,嚇人得很。
那道傷疤,是他第一次上戰場留下的。
“這位郎君說得在理,我與諸位一般,一夜間,皆成了流民,心中百感。可國破山河存,我大唐又何曾懼戰!”
毛頭小子似是氣焰漸消:“殿下出入過戰場,也知此戰不可勝。就連哥舒將軍都投敵了,我等還不如趁早放棄。”
李倓抬高了嗓音:“是!此戰必輸無疑。但逃離長安並非認輸,養精蓄銳,是為有朝一日奪回長安,更是為你們的家人!”
毛頭小子似是有些信服:“殿下,我是封將軍的舊部,我見過你。我不信皇室,但信您,我願追隨您,為大唐效忠。”
眾大臣接二連三說道:“我願追隨建寧王,為大唐效忠!”
滿腔熱血下的長安,不再是那個空穀。
李倓他也不再是那個溫和翩翩的建寧王,眼下的他是能夠肩負起重任,能夠麵對生死而不畏懼的大將軍。
方才下城樓,陳雲之將一個錦囊交予他。
他拆開一瞧,一張製作精巧的木製卦辭。
陳雲之不解問道:“縣主離開時讓我交予您的,是何意思?”
“火天大有,第十四卦。”李倓低頭嘴邊淡然的笑意,“六十四卦之中大吉的一卦,看來她與李長源果真是認識的。”
周易第十四卦,離上乾下,火在天上,明燭四方。
君子洞察善惡,抑惡揚善;大有上吉,自天佑也。
“望天可憐見,賜大唐大吉。雲之,長安的百姓我們定要好好守護!”
“那是自然!”陳雲之此時心係一人。
可長安城內,卻是一團糟。
地痞流氓乘火打劫,乾脆搶掠毫宅大院;一些膽大的更是放火燒了國庫,宮內外火光四起,恐懼聲殺戮聲,將長安變成了地獄。
逃亡之路必然不會是井井有序,當金錢與權力再無用處時,暴力增添了長安的恐懼。
城郊小屋外的田裡種著幾株糧食,是那些逃亡的孩子唯一指望。
可有些人卻一下盯上了這些糧食,一擁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