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李倓已經身亡後,李輔國自然也要斬草除根。
“放箭!”
“柳如梅!”陳雲之大喊,抱著他倒下的身軀。
可此時柳如梅胸膛被亂箭貫穿,那些人顧及陳雲之的身份沒有繼續動手。
柳如梅卻已奄奄一息。
“如梅!”陳雲之的淚滴落在他的臉上,他看著這些箭卻怎麼也不敢動手,“沒事的,我們找醫官!找醫官!”
“呆子,彆哭了。”柳如梅伸手,他的手指修長落在陳雲之的側臉,擦去了淚,“怕死的人,總歸是要最早死。”
“什麼死不死的,你不過是中了幾箭,會沒事的!”陳雲之看著這些箭想要嘗試,卻遲遲不動手。
“好了,我怕是要找殿下去了……”柳如梅口吐鮮血,雙目渙散,用勁了最後的氣力念出聲來:“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呆子,我想我們幾個在不留行的日子了……”
柳如梅,終究死在了他的懷裡。
陳雲之痛苦著看著二人的屍身,仰天長嘯,死死攥緊手中的箭。
“我要殺了你們,殺了你們……”
不曾想,不留行的四人,曾是有誌向有抱負的大唐少年,眼下卻一個接著一個魂歸黃土。
柳如梅咽了氣,陳雲之的臉上再也不見笑容。
而大殿前的阿難還在那裡帶著群眾奏請陛下收回成命,卻等來了建寧王殞命的消息。
他的屍身是陳雲之帶回來的。
陳雲之平靜下來,雙手還是顫抖著:“殿下服下了鴆毒,回天無力,當場斃命。”
張璟的耳邊如同晴天霹靂般,霎時腦子裡天旋地轉,懵了半響,才一步步踉蹌地摔倒在那白布邊,她有滿肚子的話卻說不出話來。
隻是撕心裂肺地哭泣,可即便是哭泣也是無聲無息,隻有淚水止不住流下。
原來,人在極度悲傷時,是說不出話也哭不出聲的。
李輔國複命道:“陛下,建寧王殿下對謀反罪行供認不諱,並已當場伏法。”
李亨此時才從殿內走出來,見建寧王已死,眼眶還是紅了。
所謂虎毒不食子,而他竟然真的賜死了他自己的兒子。他雖是氣,但冷靜想來,倓兒是他一手養大的,怎得也不該這樣死去。
倒是一旁的淑妃說道:“即是伏法了,那禍不及無辜之人,今日為建寧王求情者,若是能主動退下,我與陛下便不計較這以下犯上之罪。”
不少人見這局勢,隻能退下來,唯獨彭城王與阿難還在原地。
陳雲之止住了她的手:“王妃還是不要看了。”
“我要,見他最後一麵。”她強忍住眼淚,從嘴裡蹦出這幾個字,那雙顫抖的手掀開白布,可眼前的場景她今生再難忘懷。
他安靜地躺在地上,頭發散落在兩側,是他,隻是黑紫色的麵龐沒有半點血色。黑血從他的五官流出,是慘死之狀。
張璟閉上眼仰天無聲地痛哭,時不時地抽泣兩聲,全身僵硬起來。
這一刻,她仿佛記起了所有的事。
彭城王連忙扶住她:“呼吸!十四娘,快呼吸!”
陳雲之掐著她的虎口:“王妃,你快喘口氣!彆憋著!”
她被迫換了一口氣,如同從溺水的狀態中解脫,這才緩過神來,哭出聲來。
“三兄,我記起來了。”她心中不斷地埋怨自己,若是早些記起來這些,或許他們會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她能想到辦法救他。
餘光之中,張璟瞥見了李倓手裡握著的東西,驚坐起身,俯下查看。
原來,是一枚玉簪,一朵格桑花。
“這是在沙洲,殿下命人去做的,本是作為王妃的新婚之禮。”陳雲之通紅的眼眸微微閉上,眼下陰陽兩隔,可謂是眾人悲泣。
玉簪上沾滿了血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