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光景,李長源讓她做了一場美夢。
隻是他並不知,夢醒之後,是再一次的傷痛。
李長源告訴她,在李倓死後不久,陳雲之就死在了江陵。
她並不驚訝,因為她知道,陳雲之一直都沒有放下對幼娘的情感,而最終永王謀反,他為了護住永王妃,也永遠留在了江陵。
不留行三子,竟無一有個好結局。當年的少年郎,如今也不過腳下黃土一抔。
她的腿好些了眼下能夠在屋子裡走動。
“師妹,師父因永王一事,被流放夜郎了。”
曾寫過“我寄愁心與明月,隨風直到夜郎西”的詩句,那位一心為國效力卻懷才不遇的李太白,也過了知天命之歲。
“師父說,你平日最喜他的詩集,此番去夜郎怕是沒有歸期。”李長源從袖中掏出一竹筒,“這個,你便好好收下吧。”
她的眼中沒有半點波瀾,隻是漠然接下那竹筒,似乎從那日她清醒之後,張璟便得了失語症。
李長源蹲下身子說道:“三載了,若是有怨恨,你也說出來,何苦要折磨自己?”
小桃心疼道:“先生莫要逼她了。”
李長源守在她的門前,每日為她撫琴。
這些日子她雖不說話,隻是偶爾會看著那玉簪發呆,每日都在屋內練習走路,從未停歇。
她有時會在院子裡走動,卻時常走兩步摔倒,但也從不哭不叫。
李俶派人來瞧她,她也閉門稱病不見,直到適兒從長安趕來。
“小姑姑!”
三年不見李適,已然是個小少年的模樣了,他的眉眼與李倓很像,也許是李家獨有的。身板也比此前壯實許多,看上去真像個小將軍。
李俶和郭子儀收複兩京之後,皇室便又搬回長安居住;聽聞陛下尤為高興,立刻封他為成王,並立為皇太子,入住東宮。
“眼下阿耶是太子,定是能護著小姑姑的,也定能為小叔叔伸冤!”
聽到李適提及他,心中微微顫動,眼中有了波瀾。
是啊,三年了,大唐變遷,可他仍是含冤黃土之下。
而李輔國與張良娣卻是愈發猖狂。
李適帶來些她素日裡愛吃的糕點:“小姑姑,適兒此次來,是來接姑姑回東宮的。”
東宮?她的腦海裡有關長安,有關東宮的回憶似乎愈來愈模糊了。
隻有東宮裡的那個少年,騎在馬上打著馬球的模樣記憶猶新。
“小姑姑?”李適拉著她的手,安慰道,“彆害怕,有我和阿耶在,你不會有事。”
張璟許久沒有開口,聲音有些嘶啞,但語氣卻異常堅決:“我……我和你,回去。”
也許李長源也沒想到,在靈武養病三年的張璟,竟會答應回長安。
而她回長安的第一件事,便是要與李俶見麵。
長安城依舊是那個長安城,似乎稍稍恢複了往日的風貌。隻是來往的行人匆匆,再也不如當年那般熱鬨歡愉了。
戰亂後的人們,往往過得小心翼翼,不再那般開朗外放。
李俶在醉春樓雅園,沒了柳如梅的醉春樓,不過是一家尋常酒樓。戰亂過後雖是重修了一番,卻也少了當年那富貴滿屋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