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簌簌在團體解散後的第一秒就被公司解了約。
即便是跟著這個水花不小的男團摸爬滾打了兩年,韓簌簌發現自己還是沒能摸透圈子裡的水。有要付錢送他飛黃騰達,他不懂;有假惺惺請他吃資源、要捧殺他的,他不懂。他出道時的排位很低,差一點點就掉下去了,人氣也低得嚇人,肯花錢的粉絲一個手都數得過來。所以他也不懂公司捧他出道是為了什麼,到了頭來,卻是又把他扔了出去——
於是他坐夜車回了老家。
他的姐姐大半夜的還醒著,精力充沛地和韓簌簌熱聊起來。姐姐已經去外地上了兩年大學了,韓簌簌覺得她過得一定很開心——因為她發來的每一條消息前都要帶上一句調侃的“傻子”。她知道韓簌簌其實不是真傻,但她說,傻子,你自己數數,兩年了,你的銀行卡裡多了幾個錢?傻子,你真是傻子,你的老大從你身上賺夠了錢了,送你出道的爛事兒被扒出來了,你的風評差得跟瘋狗咬人似的,不開了你,難道等死嗎?
是喔。韓簌簌想到自己輕飄飄的錢包,又想到這幾天自己社交賬號下麵的那些評論。他關掉了手機,側頭去靠大巴的窗戶。其實哪有什麼難懂的規則,賺錢嘛,有金子就收,沒金子就丟,多簡單。他真是個傻子。
他就這麼犯了兩年傻,也才十八歲。青春揮霍起來也挺慢的,雖然他跑去轟轟烈烈地出了個道、最後落得遍地狼藉,一路披著黑和汽油味回到老家,還是得去上高中。
第二天,他就站在了高中門口。
他在中考後就隻上過一個學期的高中,之後就被走在大街上的胡子星探挖走選秀去了,對眼前這所說好不好說壞不壞的“母校”,韓簌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情愫牽連。它的外觀正如它的內核一般平淡無奇,灰色教學樓,白色宿舍樓,綠色的藤蔓杵著粉色的花,纏纏綿綿爬上天台。他到得很早,校內空無一人,連鳥都沒有一隻。
韓簌簌去檔案室遞交了入學證明,之後就開始漫無目的地閒逛。沒人囑咐他該去幾班上課,老師不在,媽媽隨便和他交代了兩嘴就又睡倒了過去。他隻能走上台階,從一樓爬到二樓,在走廊裡踱步,聽自己的舊球鞋發出踢踢踏踏的悶聲。
這裡的一切都陌生而寂靜,靜得有點不正常了。樹枝交叉時無聲,飛蟲掠過草叢時無聲。它有吞掉一切振動的力量。
韓簌簌最終停在了二樓走廊儘頭的一扇門前。
門沒鎖,開啟很容易,也可能是因為太久無人推動,鎖都化成了水飄走了。門後掛著“演播室禁止喧嘩”的牌子,輔一推開門,就能聞到灰塵的味道。
韓簌簌覺得自己的嗓子有點癢,但鼻子更癢。於是他打了個噴嚏,轉身又把門輕輕地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