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很弱很弱,演播室裡所有的窗簾都拉得嚴嚴實實的,像黑天一般虛無昏沉。韓簌簌懷疑自己得了夜盲症,因為他在一片漆黑裡能看到的隻有褪色的舞台階梯。
他摸索著爬了上去,最後定在了舞台中央。
死寂。
沒有鎂光燈,沒有音響,身邊站著的也不是那些與自己陌路的隊友。灰塵正在吻他的喉管。他的嗓子又開始癢起來了。
這次,韓簌簌覺得自己不得不咳嗽了。於是他閉上了眼睛,用力地咳——
他咳得撕心裂肺,簡直是嚇人。他試著停下來,卻停也停不下來。有什麼東西在擠壓他的喉頭,絕不是灰塵——它是有香味的,很淡,但確實是有的。更多的是腥味,撕裂的鐵鏽味。難道是血?韓簌簌必須把它吐出來。他想睜開眼睛看看那是什麼。
靜謐的室內忽然劇烈燥動起來,白光衝破了某個屏障,千萬支箭般射了過來。他不得不繼續閉著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鬨鬼了——韓簌簌感覺自己的心臟開始突突亂蹦,但腦子告訴他,他很平靜。
哦,那東西終於被他吐到了手心裡。他睜開眼時首先看到的是演播室高高的天花板,然後就是手心裡那朵雪白的蘭花,無一絲血色,純淨地蹭著他的掌心。還有什麼?還有就是,一隻全身是血的鬼——也許是人吧,壓在了韓簌簌身上,一呼一吸,聲音小得像蚊子叫。
他沉默了一會兒,試著挪了挪身子,試圖從鬼壓床的局麵下脫身。奈何此鬼重得有如千斤頂,一動都不動。他於是伸手去戳鬼的背,戳了半天,戳下來一手的血肉模糊。
他乾脆不懂了,躺平。他手裡捏著那朵蘭花。
“傻子。”半晌後他開口,也不知是在對誰說。
“抬起來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