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房有車有存款嗎?”

女人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身上帶著還沒來得及散去的涼氣兒，像是隨時要走。

她翹起修長的雙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鏡，白皙皮膚下嬌小紅豔的唇，映襯的火似的紅烈。

咖啡館外，片似的雪花紛飛著，寬長的胡同裡，各家的門臉都掛著形狀各異的大紅燈籠，紅透了半邊天。路上不少行色匆匆的人，路邊傳來汽笛聲和方鼓樓的鳴鐘聲，偶爾幾聲的鴿哨，好聽悅耳。

對麵的男人依舊擺弄著手機，頭也沒抬。

“沒有。”

女人挑了挑眉，敲著木桌的手指猛地停下。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塗著竇紅指甲的手指勾下墨鏡，上下掃了掃對麵那人。

“我說，您搭訕的方式是不是有點過於..”

說話的功夫，男人抬起頭看向她。

“老土..？”

他的瞳孔似乎顫了顫，手上一緊，他扯了扯嘴角，眼底的情緒翻湧著。

他哼笑一聲，帶著嘲弄，笑意帶動了眉尾那顆小痣也上挑了挑。

女人倒吸了口氣。

“嘖...”

她瞅了眼表，本來打算進門撂下句不合適就開溜，結果耽誤到現在。

她匆匆說了句再見便想起身離開。

“丁蔓。”

她起身的一刹，男人叫住了她。

他半倚在沙發上，直直的盯著她。那廝饒有興味的笑了笑，額前利落的黑色短發隨著笑意彈了彈。

“有房，三環邊上。”

“門口那輛，我的。”

他指了指停在角落裡，落了一層薄雪的黑色路虎。

“至於存款...夠娶十個你吧。”

他掰著手指頭認真算了算。

丁蔓氣的一拍桌子，見四周紛紛望過來，

又飛速坐下來攏了攏墨鏡道: “蔣京年，你丫挺能藏啊，一過三年你全有了是吧?”

“我好歹也是個富二代吧。”

蔣京年聳了聳肩，拿起桌上溫熱的咖啡抿了一口。

丁蔓氣得牙癢癢，“當年還搬進我家，說是被你爸趕出來了，無家可歸?”

蔣京年垂了垂眸，放下咖啡杯，發出一聲清脆的陶瓷碰撞聲。

“對你來說還重要嗎?”

......

丁蔓不想跟他做過多糾纏，她公事公辦的坐好。

“我有倆孩子，四歲，你能接受嗎。”

她扯下墨鏡，露出那雙璀璨如星的眸子。

蔣京年望著她的眼睛，似乎一顫，嘴裡攪著的咖啡都忘了咽。

“啊對，肚子裡還有一個，三個。”她笑眯眯的拍拍小腹。

蔣京年的眉頭蹙的越來越緊。

“分手三年，你孩子四歲?”

丁蔓攤了攤手，“倍兒可愛，你看嘛?”

也不顧蔣京年接話，她直接點開手機屏保展示給他看。

兩個嬌滴滴的小娃娃緊緊挨著，一男一女，一人一個棉花糖，糊的滿嘴都是。

眉眼都有四五分像丁蔓。

蔣京年的拳頭越攥越緊。

胡同裡，放眼望去皆是黑瓦灰牆，歲月的痕跡布滿古老的石磚，碎裂的縫隙倔強的生長著小苗，打遠瞧一瞧，一片青綠，鏟也鏟不掉。

胡同的進口立著破破爛爛的鐵牌子，上邊四個大字，紅底白字，“和平胡同”。

蔣京年的車開出了胡同，路過了那牌子。

丁蔓遠遠地望著，那輛黑色路虎越來越小，直到消失在儘頭。

“對啊，這個就是我甩了你的原因。”

她笑言晏晏，眸中發亮。

蔣京年似乎再也坐不住了，衣服被他憤怒的塞在懷裡。

丁蔓三年沒回來了，一回來，就遇到了蔣京年，這個她最不想遇見的人。

她又按亮屏幕，盯著屏保上的侄子侄女發了會呆。輕歎了口氣，丁蔓轉身往家的方向走。

丁蔓一邊溜達，一邊細細的打量著這條胡同。她在這長大，每一塊地磚，每一家店麵，每一戶人家，她幾乎爛熟於心。

這個小賣部，她坐在門口讀過書，那家熟食店的老板送過她醬肘子，還坐在那個爬滿爬山虎的牆沿上讀過《萵苣姑娘》。

眼前的路上，出現了少時的蔣京年，他騎在男人身上，搶過他手裡剛劫來的包。

路邊的公廁門口，也有他，他扯著嗓子對著某個插進長隊的大媽罵。

四處都沒有他，但好像處處都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