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回來哩。”
不知不覺就到了家門口,
丁蔓家對麵住著的瞎眼的張婆婆樂嗬嗬的朝著她的方向招手。
陽光傾瀉而下,大雪漸停,雲層散開。
張婆婆靠在搖椅上,穿著厚厚的大花棉襖。
“婆婆。”
她摘下墨鏡,湊上去蹲在婆婆麵前。
“平安娃娃,回來了?”
婆婆能聽出所有人的腳步,哪怕是三年未歸的丁蔓。
丁蔓拉著婆婆的手,話了一會家常。
她搬了個板凳,坐在張婆婆旁邊,曬著北京冬天難見的陽光。
她閉上雙眼,聽著婆婆說,時不時安靜的回話。思緒伴著正午的炊煙越飄越遠,飄到了遙遠的遠方,越過非洲草原,攀過峭壁,穿過雨林,潛入太平洋,飛向北極,又越過沙漠...
停在了這條不算寬敞,也不算窄小的和平胡同,最後,落在了少年清澈澄淨的雙眸。
......
炊煙渺渺,鼓樓鐘響,吆喝聲響徹胡同,“磨剪子嘞~鏘菜刀~”
幼年的丁蔓坐在房間裡讀著唐詩。窗外的瘦形紙燕飄在藍天上,長長的尾巴隨風飛舞,好看極了。
聲音從外院響起,男孩叫嚷著,要再飛高些,飛高些。
她望著翱翔於天空的紙燕出神。隨即又垂下頭,推了推黑框眼鏡,一遍又一遍讀著詩句。
“平安! 打瓶醬油去!”
媽媽的嚷聲從廚房響起。
丁蔓從厚厚的唐詩三百首中抬起頭來,提上醬油瓶子出門去了。
她路過一群追著紙燕子的男孩。
“四眼妹! 四眼妹!”
為首的小胖衝她吐舌頭,吹口哨。
丁蔓瞥了他一眼,沒理人。那胖子似乎麵上掛不住,上前要拽她。
丁蔓皺了皺眉,抓住他的手腕就是一個過肩摔。
那小胖子躺在地上哀嚎,一邊哭一邊罵。
“裝什麼?我都控製力度了。”
丁蔓麵無表情的推了推眼鏡,轉身欲走,就望見一個僵在身後的男孩。那男孩單眼皮,一雙眸子沒什麼情緒的看著她,高鼻梁,理著寸頭,跟丁蔓一樣七八歲的樣子,生的又白又好看。
遠處巷口蹲著另一個男孩,吹著泡泡糖,一臉無奈的對上她的視線,那張跟丁蔓八分相像的小臉皺了皺。
她歪歪腦袋,麵前這個男孩收回攥著的拳,給她讓了條道。
他就是蔣京年,和平胡同遠近聞名的 “壞孩子”。
自從上了小學,老人們都不經意間的跟丁蔓提起他,
“平安哩,你千萬彆學蔣家那個壞小子,閨女你是要上好大學的。”
丁蔓想起大人們的話,自然而然的覺得,他大概是跟胖子一夥的。
她和蔣京年並無過多交集,唯一的印象就是,他和哥哥丁衍是一個班的。
丁蔓打好醬油,給丁衍買了包辣條。
回到家時,比她出生早兩分鐘的雙胞胎已經坐回了桌邊,像個沒事人一樣。
“哥哥。”丁蔓甜甜的喊了聲。
坐在座位上的丁衍猛地一顫,僵硬的轉過頭。
她把辣條塞進丁衍懷裡,露出一個自認為最友好的微笑。
“哥哥,希望你不要在媽媽那亂說話,拿好這包辣條,然後管住嘴。”
丁蔓一招過肩摔把人摔趴的時候,丁衍目睹了全程,還吐著泡泡。
丁衍用兩根手指撚起辣條。
“那胖子要是帶著他那胡攪蠻纏的媽來,我看你怎麼辦。”
“都跟你說了,收斂點,學了四年空手道也不是這麼用的。”
丁衍一邊拆著辣條一邊教育。
“行啊,我可以低調,你倒是衝過來儘你哥哥的職責啊?你就站那吹泡泡看你妹挨欺負。”
丁衍不滿的嚼著辣條,“蔣京年不是就站在你身後幫你嗎?”
丁蔓愣了愣。
“他?”
丁衍想了想, “雖然我跟他不熟吧,但看他確實是想幫你,我才沒上。”
“平安! 無虞! 吃飯了!”
王女士的大嗓門再次響起。
丁蔓剛嚼著饅頭,小胖的那個胡攪蠻纏的媽扯著她的破鑼嗓子就站在院兒裡喊。
“還有沒有人管了?!誰家好閨女還打人啊! 有沒有人管了?!”
丁蔓緊緊閉了閉眼,服了。
丁衍皺了皺眉,放下筷子,瞥了眼丁蔓,又看看父母。
“誒呦喂~有沒有人啊~丁家丫頭打我兒子嘍~”
丁衍先坐不住了,起身撩開簾子就要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