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城位於大夏北麵,緯度高,氣溫低,連年下著鵝毛大雪,特彆是到了每年的寒冬臘月,總會有些人被活生生凍死。
隨著天越來越黑,張三妻子心裡越來越不安,眼瞅著窗外風雪越來越大,她放下了手中的針線活,眼裡滿是藏不住的擔憂,“怎麼砍個柴火還這麼久,平時早都回來了。”
她手中的麻布也被緊緊攥成一團,下一秒,那麻布上的針竟然刺破了她的手指。
十指連心,看著指尖流出的鮮紅血液,張三妻子心底一疼,沒由來的想起了前幾天她和王家婆子的聊天,那王家婆子的男人是走街串巷的賣貨郎,消息格外靈通。
那日也是個風雪天,王家婆子到她們家歇歇腳,見張三不在,便多叮囑了她兩句,王家婆子說附近來了一匹野狼,結果她太忙了,一轉頭就忘了這件事。
一想到這,張三妻子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她著急忙慌披上衣服,抄起菜刀就往屋外衝去,嘴裡還一直念叨著:“不會的,不會出事的!”
她動靜之大,甚至將一旁躺在火炕上的孩子吵醒了。
張淩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揉了揉眼睛,“娘,你這是乾什麼去呢?”
看著與張三有七八分像的張淩,張三妻子頓時繃不住了,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她胡亂的把眼淚抹去,隻道:“你爹進山砍柴去了,我去看看他,你彆亂跑,在家好好待著溫書。”
說罷,她便推開門,頭也不回地衝進了茫茫風雪中。
看著母親越來越小的背影,又想到向來堅強的母親臉上劃過的淚痕,張淩好像預感到了什麼,突然悲從心生,他呆呆地坐在炕上,一動也不動。
與此同時,山前辦公室旁邊的雪地上,留著一大灘紅的刺眼的鮮血,一堆碎布和一具狼屍。
張三躺在雪地上,翕動著嘴唇,好像在說什麼,隨著血液流失,他的生機也在逐漸散去。
失血過多,張三忍不住咳了幾聲,他死死拽住唐楠楠的衣服,喘著粗氣,“呼啦呼啦”的聲音如同被拉破的風箱一樣,“我……我救了你,你……要替我照顧好我媳婦和兒子,告訴我兒子,他一定要好好念書,哪怕當個賬房,彆像我一樣……一輩子在地裡刨食。”
在張三瞳孔逐漸渙散之際,他看到了風雪中自己的妻子正向自己奔來。
張三眼裡瞬間有了光,他顫顫巍巍伸出生滿老繭的手,“真……好,臨了還能看見你,我看見我娘了,她端著一碗麵……對——”
“不起”兩字還未出口,他伸出的手就重重的落在了雪地裡。
張三的妻子麵無血色,被凍得僵直的身形搖搖欲墜,她一步一步走到張三身邊,看著丈夫失去神采的眼睛和如白紙一般的麵色,終究是沒能撐住,噗通一聲跪倒在血泊裡。她顫抖著手,輕輕將手指放在張三鼻子處,卻沒有感受到一點點的鼻息。
無數悲慟如潮水般瞬間向她襲來,她發現自己哭都哭不出來了,隻能慘笑一下,轉頭看向唐楠楠,“我丈夫他,怎麼死的?”
“沒死。”
唐楠楠應了一聲,然後趕忙喊來其他老師幫忙。兩位男老師力氣大,一前一後將張三抬進了辦公室。
“你不用騙我了,人都沒氣了,怎麼可能沒死。”
張三的妻子本想帶著丈夫的屍首離開,奈何她此時渾身無力,便由洛雲妤扶著進了辦公室。
至於唐楠楠,則是迅速的找出了辦公室內的變頻便攜式體外膈肌起搏器。她猜測張三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休克。
休克和死亡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死亡的患者永遠醒不過來,而休克的患者經過積極的搶救治療,還是有活下來的希望。
作為教育工作者,必然要麵對教學工作中突發的各種狀況,因此唐楠楠他們辦公室裡常備著一些最基礎的藥物和醫療器械。甚至是海姆立克急救法等簡單的治療手段他們也多多少少會一點。
此外,洛雲妤還告訴唐楠楠,他們辦公室裡還套著一個小隔間,裡麵擺著一張床,是上學期臨近期末學校買給老師們休息用的。
閒置了一個假期,現在正好排上了用場!
調整好刺激強度、刺激頻率和刺激間隔後,唐楠楠將四片電極片對應貼在了張三胸鎖乳突肌下三分之一外側和胸大肌上方。
隨著“滴”的一聲,起搏器開始運作。
細密的電流順著電極片導入張三身體,重新激活了他的生機與脈搏。
看著張三心臟恢複跳動,呼吸也從無到有,唐楠楠鬆了一口氣。
在給張三喂了藥,包紮傷口,又吸了氧後,他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且明顯起來。
看著丈夫死而複生,張三妻子趕忙跪下來道謝:“謝謝仙姑!謝謝仙姑!”
先前悲痛到極致未落的眼淚,也在此刻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的在她臉上肆虐。
待到張三妻子的情緒稍微穩定了一點,唐楠楠這才緩緩開口。
時間倒回到半個小時前。
唐楠楠聽見張三說有狼,趕忙就想往辦公室裡躲,“大叔有狼你先進來避一避吧。”
她剛轉身準備敲開門,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慘叫。
唐楠楠回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居然有兩隻狼。一隻在遠處嚎叫吸引人的注意力,而另一隻則悄無聲息地埋伏在他們身旁的草叢裡,等待著時機合適偷襲。
而那隻偷襲的狼現在正狠狠地咬在張三腿上,幽綠色的眼眸中滿是凶狠與貪婪!
不過短短一瞬間,另一隻狼也襲至跟前。
兩隻狼,唐楠楠知道僅靠張三根本解決不了,趕忙用力敲著門,“快來人啊,救命啊!外麵有狼!”
屋內剩下的老師聽到這話,除了還暈著的教導主任,紛紛找了東西出了門迎戰。
張三也不愧是老獵戶,強忍著疼,抄起背後的斧頭就往那狼身上砍去。
那狼靈活躍起,避開了這一斧。
而另一隻狼卻趁此機會,一躍而起撲在張三身上,重重將他撲倒在地,然後張開血盆大口向張三最為脆弱的脖頸咬去。
張三也沒想到這兩匹野狼會配合,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他躺在地上,斧子也跌在了一旁,此刻他離那狼嘴不過一臂的距離,甚至可以聞到狼嘴裡的一股腥臭味道。
就在張三想要揮拳打開身上的野狼時,最開始咬住他的野狼也向他襲來。
千鈞一發之際,唐楠楠揮著自己的補光燈,擋在了張三脖頸前。閃著寒光的狼牙瞬間將塑料燈光罩咬的稀碎,細小的碎片更是砸了張三一臉。
一擊不成,那狼便退開。
而另一隻也被其他老師扔的東西打跑。
看著眾老師,唐楠楠鬆了一口氣,他們不需要將野狼打死,隻需要逼退它們,讓張三進入辦公室就好。
按理說狼性狡詐,看到他們有這麼多人,應該嚇跑才對。但事實卻和唐楠楠預料之中的不一樣,也不知道是它們餓狠了,還是沾了血凶性大發,又或者是看出了除張三外的人都是色厲內荏。
反倒是一左一右包圍在幾人身側。
此刻張三已經一骨碌從雪地裡爬起,拿著斧頭,站在了辦公室門口。
眾人背著身,眼睛死死的盯著兩匹野狼。
唐楠楠一邊推門,一邊說:“大叔你和我們一起進去避一避吧。”
還沒等張三回複,唐楠楠赫然發現剛才眾老師著急忙慌出來時,辦公室的門被帶上了,現在從外麵根本打不開!
她焦急萬分,看著眾老師,問道:“有人拿鑰匙了麼?”
看著沉默的眾人,唐楠楠心涼了半截,那些從骨頭縫裡突然被釋放的恐懼和冷意,不斷刺激著她全身的細胞,提醒她以最快速度從這裡逃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