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知道此刻的趙扶風並沒有惡意,但是,目睹了他殺人全過程的唐楠楠等人,還是像老鼠見了貓一樣,都被他那深邃的眼神嚇得一激靈。
趙扶風的視線先是落在身穿短袖的唐楠楠幾人身上,然後又轉到了他們背後充滿現代氣息的辦公室。
他勾起一抹笑,聲音澄澈空明,像是蒼城天明山上那最為純淨的冰雪融水,“說說吧,你們這群異鄉人的來曆。”
唐楠楠眼睛一轉,剛想編個瞎話,就看到趙扶風攏了攏鬥篷,不經意的露出腰間的寶劍。
唐楠楠滿肚子的瞎話頓時哽在喉頭,她看得出來,趙扶風身體力行在向她表達“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的中心思想。
想到剛才王輝的下場,唐楠楠神情變了變,訕笑一聲,準備構思構思再開口。
趙扶風一臉戲謔看著他們,他的剿匪進程已經接近尾聲,全大夏境內的匪窩隻剩蒼城一處,再加上他剛剛從王輝身上得到了趙家的消息,此刻心情大好,有的是時間等一個答案。
四周的風雪變得越來越大,可唐楠楠幾人的額頭上,卻因為緊張生出了細密的汗珠。
“想好了沒?我數三個數,還沒人說的話,一律按敵國奸細處理。”
說著,趙扶風伸出十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比了一個一。
其實他看得出來,眼前這一群人根本不是什麼敵國奸細。特彆是唐楠楠,她的眼神中透露著一種清澈的愚蠢。
試問有哪個國家會派這樣的人當奸細?
趙扶風又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故意拉長音調數道:“二~”
怎麼辦?
怎麼辦?
【現在一起想想想,當你碰到困難想想想,線索不放過,就像超級偵探,仔細想想想。】
隨著腦海中BGM的亂入,唐楠楠頓時靈光乍現。
她有主意了!
雖然這個想法確實離譜了一點,可能會被當成神經病抓起來,但是被抓起了總比成為敵國奸細,然後被殺掉來的好。
她咬咬牙,剛想開口。
張淩先說話了。他站到唐楠楠幾人身前,仰起頭,一瞬不瞬地看著趙扶風,哪怕他現在怕的要死,身子都在微微發抖,可他還是倔強的張開手,像老鷹捉小雞中的雞媽媽一樣,將幾人護在身後。
“他們都是好人!”
其實早在劉翠美哭著從家裡出去的時候,張淩就已經隱隱感覺到了不對。大山裡生活的人通常性格要比彆人更加堅毅,更何況劉翠美早年間還跟著張三一起打獵呢,根本不是一個容易掉眼淚的人。
但他依舊樂觀的安慰自己,不斷喃喃著:“沒事的。”
可隨著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張淩心中的不安也變得愈發龐大,猶如陰影一般將他裹挾。
屋外風雪漸大,屋內的溫度也隨之下降,張淩此刻的心,一如這屋內的氣溫一樣,越來越低。
看著窗外的漫天風雪,他迷茫了,滿腦子都是各種不好的結局。
比如,他成了父母雙亡的孤兒。
儘管張淩不斷安慰自己,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好讓自己不要再去想那可怕的結果。可是那個念頭就像是塗了強力漿糊一樣,牢牢盤亙在他的腦海。
終於,張淩下定決心。他們一家人要一直在一起,哪怕是死在一起。
張淩拿出張三先前用的匕首,將之綁在腿上。便出了門。那把匕首並不是他用來防身,而是用來了結自己的。死在自己父親曾經用過的匕首下,總好過凍斃於風雪、橫死於野獸或者他人之手。
他一路走著,終於在看見張三衣服的殘片和野狼屍體時繃不住了。
張淩一個箭步衝上去,挖出了那塊碎布,更讓他絕望的是,皚皚白雪之下,是滿地的鮮血。
在他還沒有可以讀書資格的時候,張三打獵,有時候也會帶著他,因此張淩知道,人血和獸血是不一樣的。
頓時,他的眼淚像決了堤的長河,洶湧流出。
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哪怕到了這個時候,看到滿地血色,張淩還是在自欺欺人:隻要沒有屍體,那麼張三就不算死!
但他環顧四周,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張三的屍體。
大雪紛揚,覆蓋了一切痕跡,在一片雪白的世界裡,張淩能看到的隻有唐楠楠等人的辦公室。
一時間,他心裡升起了一股希望。
人總是很矛盾的,張淩其實都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但他還是懷抱著那最後一絲的希望,紅著眼,敲響了唐楠楠辦公室的門。
但好在事實並沒有按照他腦海中,那最為可怕的方向發展。
他的父母都還活著!
雖然唐楠楠說,是張三救了他們,但張淩心裡明白,唐楠楠幾人何嘗不是救了張三。
張三從小就教導他,做人要懂得感恩。
還有給他啟蒙的先生也常常說:“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