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圍獵來了許多常年駐邊的人,他們對悅寧侯耳聞一久,好不容易遇上了真人,自然是要好好會會。
安瑤今日著了紅衣,腰間的金色佩帶,雕著鏤空牡丹祥雲紋樣,紫金芙蓉冠將三千青絲束起,跨坐於馬上,鮮衣怒馬,貴氣天成。
他摸了摸腰間:“許筠?”
“在。”
“我的腰刀忘拿了,在帳裡,你去給我拿來。”
“可是……”
安瑤歎氣:“快點。”
許筠靜靜看了他一眼,俯下身子:“是,那侯爺記得多帶幾個人跟著。”
安瑤點點頭,他是連陽光都要格外偏愛的人,廣闊的草地與蔥鬱古樹,散漫的白雲與無際的藍天,此時此刻都成為背景,似花,似火,似太陽,似雲霞。
聽見那些人挑釁的聲音,他轉頭,下巴抬起,勾唇,眉眼儘是傲然:“奉陪到底!”
“駕!”
矯健的紅色身影在密林裡穿梭,抽箭搭弦,臂與眼神平直,鹿輕盈地繞過草藤荊棘,快速穿梭,一箭不中,那雙好看的桃花眼裡,戰意燃燒,亮得驚人。
他的速度太快,身邊漸漸安靜下來。
古樹盤桓,遮天蔽日,烏雲遮頂,一場大雨又要來臨,這夏日的天氣就是變幻莫測。
又是一箭射出,正中鹿的後腿,疲累的鹿伏在草叢裡喘氣,低低地哀嚎。
安瑤收起弓,驅馬走過去,淅淅瀝瀝的雨落下,打在茂密的葉子上,穿林打葉,雨聲陣陣。
空氣中不知為何彌漫著一股壓力,安瑤敏銳地聽到一些聲響,警覺起來,沒有下馬,才發現自己已經脫離大部隊,深入林子了。
藏在暗處的人察覺到他已經發現,就所幸不再躲。
鋒利的箭由密林中四麵八方射來,安瑤右腿發力踩住馬背用力一蹬,整個人懸空而起,向後翻轉,避開奔著他本人來的箭頭,手腕轉動,那綁著紅線的弓在空中劃弧,箭被劈裡啪啦地擋住扔向一邊,動作不過短短一瞬。
落馬的一瞬間,他就感受到暗處的殺手,三箭齊發,根根入肉,寂靜的密林中,哀嚎聲響。
雨愈下愈大,雨珠親吻少年的臉龐而又墜落,漂亮的眼睛壓下來,青澀的五官便染上肅殺與壓迫,雨點落在紅衣布料上,似染上一朵一朵的血花:“出來。”
轟鳴的雷聲在密林上炸開,金屬碰撞與拳腳相撞的悶響,被雨聲雷聲掩蓋,血混進雨水沾染上愈發青翠的草地。
小侯爺以一擋十,竟不落下風,那柄從殺手手裡搶來的劍,寒光似乎能破開烏壓壓的濃雲,紅衣執劍穿行於黑衣殺手之間,劍如遊龍,騰雲駕霧與烏雲閃電下,隻等一刻便可撕裂蒼穹。
但他畢竟不是神,安瑤在雨中穿行,生死一線之際,他還有心情自嘲:也不知哪家的人如此看得起他,這殺手訓練有素,還一波接著一波,這是非要我的命不可啊。
紅衣已經濕透了,分不清哪裡是血,哪裡是雨水。
不知跑了多久,又殺了多少人,朦朧的眼前,好像奔來一個身影。
接著,是一聲刺破混沌的馬鳴。
意識模糊中,似乎有一個人小小心翼翼地將他背起,熱意透過冷濕的衣衫傳過來。
也許他得救了。
雨聲清脆,由遠及近,像是從夢境穿回現實。
安瑤睜眼,是映著火光的石壁,這是一個山洞,火堆熊熊燃燒,很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