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芳容心裡覺得這兩個丫頭可憐,彆人家的家務事也不好說,從懷裡掏出一個荷包,放在黃蓮兒的手心:“我也不知道帶什麼禮物好,索性就拿了錢,裡邊裝著二百文,自己手裡有錢,乾什麼都好使。”
黃蓮兒問:“你攢的?”
胡芳容笑道:“我家就我一個孩子,容易攢。”
黃蓮兒拉著胡芳容坐下,自個出去要了一碟黃米麵棗糕、幾隻桃子、杏、一壺茶,看得胡芳容眼皮抽抽,從前她可沒享受過這待遇,點心,水果,茶,怕是黃裁縫家接待長輩才有的,她趕緊推辭:“咱倆啃桃兒就算了,你把待客的點心給我吃你媽得罵你。”
黃蓮兒苦笑:“彆怕,你沾我的光。”
胡芳容道:“好呀,你在娘家過兩天好日子。”
黃蓮兒道:“你知不知道和我訂親的是誰?”不用接話,黃蓮兒又道:“是半邊街王舉人家。”
胡芳容想起來他家:“你是做大的做小兒?”
“王舉人家有正頭娘子,就是嚴千戶家女兒,人家正經夫妻二十來年,我憑什麼去做大?”黃蓮兒苦笑,“就是沒兒子,納小納了倆都沒兒子,這不是吳嫂說我有福氣麼,嚴娘子一瞧也覺得好,叫我去王舉人家當第三個小老婆呢。現在外頭還沒怎麼知道,你等著吧,等明天咱們這邊街坊鄰居就開始傳了。”
胡芳容問:“王舉人家下聘多少?”
“十六兩,還不算羹果布匹。”黃蓮兒道。
胡芳容歎道:“富貴人家出手大方,咱們平民百姓要彩禮,一個姑娘五兩銀是多的,有你的禮錢,你那兩個哥哥是不愁娶親了,你心裡是什麼想法?”
黃蓮兒冷笑:“能有什麼想法,我在家縫補做衣給爹媽掙錢,走了再賺我一筆,嫁了給夫家生兒。”
胡芳容不語,黃蓮兒又請她吃點心喝茶。
“還是你好,你爹媽心都在你身上,一定不叫你隨便嫁人,你家產業都掛你身上呢。”黃蓮兒說。
胡芳容說:“我再好也沒有寶琳好,爹是教書先生,上頭有個哥哥,從小在家裡十指不沾陽春水,比我還小一歲,她的夫婿啊得他爹和哥哥慢慢挑。”
黃蓮兒道:“快彆提寶琳了。”
“怎麼了?”胡芳容問。
黃蓮兒說道:“前頭寶琳也過來看我,我倆絮叨一會兒,她拿著布來給我送禮,大約一尺長的布,就這麼長,”黃蓮兒比劃著,“說是拿過來給我做衣裳的,我瞧著是好布,染的好看,鮮亮,結果怎麼,寶琳走了,蕙兒把媽拉進來了,那個死丫頭,指著寶琳送的布要給她做新衣裳,憑什麼給她,是我的。”
胡芳容借著搭腔:“那然後呢?”
“我媽拿走了唄,說要給我爹做衣裳。”
胡芳容無語:“對你也太摳搜。”
“他倆指望兒子養老呢,對大哥和二哥大方就行唄。”黃蓮兒道,“你聽說過沒,咱們陽穀縣的縣太爺收到狀子,要告開生藥鋪的少東家黃大郎,說他淫人妻女,縣裡都傳遍了,就等著看戲子上台呢。”
胡芳容問:“誰告的?”
黃蓮兒撇撇嘴:“有名的破落戶兒,武哥兒。”
胡芳容笑道:“按律當杖三十,流放千裡,可律法之上還有人情,蓮兒,你說黃大郎這事件是按律行事,還是當沒這事,他家裡給縣老爺送點……”
“當按律。”黃蓮兒說,“不管怎樣,不管世上多少私底塞錢賄賂不平事,我還是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