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男人的話,商覺眼底露出難得一見的厭惡:“他來做什麼?”
貨梯們緩緩關上,封閉的電梯裡還殘餘著辛辣的煙氣,兩人保持原先的位置沒動,門口的年輕男人抬頭掃了一圈電梯頂,看見亮著紅燈的攝像頭,忽然射出袖中的銳器,砰的一聲,攝像應聲而炸。
監控室驟然警鈴大作,屏幕上亮起監控損壞的紅燈。保安剛甩出一對王炸,被警鈴聲嚇了一跳,差點兒沒從椅子上摔下去。
攝像頭冒出白煙,劈裡啪啦炸著火花,登時,貨梯裡麵再次變得灰蒙蒙的。
在嗆人的煙氣中,商覺緊繃著臉,眼中彌漫著晦暗不清的濃雲。
“楚越文。“他叫門邊那年輕男人的名字,命令道,“快點回答我。”
“是‘通道’,你父親有意讓他接手。”楚越文聳了聳肩,“以前的‘通道’主管退休後去幻境裡瀟灑了,頂替餘白那家夥來這是為了進去問問細節。”
楚越文促狹地笑了一下,用嘲弄的語氣說道:“他倒是個‘人精’,知道自己在繼承爭奪中不占優勢,這麼迫不及待就去拜山頭了。”
聽了楚越文的解釋,商覺的表情並沒有緩和。“你呢?”他抬眼看楚越文,“你打算什麼什麼時候回去?”
“這還不得看那小東西的臉色。”楚越文苦笑一下:“不讓關不讓打,隻能哄著,我和老三實在對付不了她了。”
“你到底是個什麼打算,到底要不要把她交給辛博士了?”
“肯定是要給的”商覺淡淡道,“我沒有理由保下她。”
“她不過是我用來釣人上鉤的誘餌。”
楚越文嗤笑了一聲:“一直釣著不給甜頭,你的魚很快就要失去耐心了。”
商覺不怎麼在意:“我以為我暗示得已經很明顯了,之前也向他坦白了我的用意。”
楚越文旁觀者清,他回想剛才二人在電梯內的對峙,怎麼看都不像是魚兒咬餌的樣子。
那個男人,秦予義的眼中,可全是野心勃勃的利用,想來商覺在他眼中不過也是一顆棋子,並非商覺自己以為的同盟。
“他已經不是你的小克隆體了。”楚越文歎了一口氣。“很明顯,看他剛才的表情也能看出來,他不信任你。”
商覺默了一下:“我怎麼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楚越文收起玩世不恭的態度,他雙手揣在兜裡,直起身,走到商覺麵前,隔著一臂的距離,和他對視,正色反問道:“你信任他嗎?”
楚越文左眼的笑意也消失了,右眼下三白的瞳孔像是一支洞悉人心的利箭,直直向商覺的眼睛看去,咄咄問道:
“你也做不到完全信任他吧?”
“你覺得你還能瞞他多久?”
商覺抿了下唇。
楚越文向前逼近了一步,兩人身高相仿,氣質也有些許相似,不過楚越文更加外露也更加隨性。他勾起嘴角嘲弄著問:“你一直瞞著不告訴他小種夢的事情,不就是害怕他真的把妹妹找回去,兩人回歸正軌,安穩地過日子,把你拋下嗎?”
“想想你自己的行為,這麼多年在下城區安插眼線,時間差不多了又引導人跟你綁定通感……”
“你明知道他把你忘了,卻又不甘心他把你忘了。”
商覺忽然抬手捂住嘴,嗆咳了一下。
“我該怎麼做。”他的聲音在掌心含混著。
楚越文想了一下:“試著向他求助吧,我覺得他應該會吃這一套。”
商覺似乎被越來越濃烈的煙氣給嗆著了,開始控製不住地咳嗽起來,越咳越烈,一聲接著一聲短促地嗆咳,咳得雙肩向內扣,微微彎腰,最後側身靠在之前秦予義靠過的那麵牆上。
他下眼瞼咳得泛紅,雙瞳覆蓋了一層微薄的水光,平複了許久,他終於恢複平靜。
他仔細考慮著楚越文的話,用尚還沙啞的聲線,認真且強勢地回複道:
“不,我覺得我沒有任何需要向他求助的地方。”
“咳……他隻要按照我規劃的路線前進就可以了,這樣對誰都好。”
聽了商覺的回答,楚越文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是不是被他們關太久了,人味兒都被磨完了。”
“不然怎麼跟個機器似的,理智過了頭。”
楚越文撇了撇嘴,興趣缺缺,轉身按下電梯開門鍵。
“不管怎樣,你還是儘早告訴他吧,種夢想拿他妹妹做什麼,以及他妹妹到底是什麼,他有權知道。”
“你們過去的事他根本不記得,你彆妄想他會對你抱有什麼特殊情感。”
“畢竟對現在的他而言,他的妹妹才是他最深的牽掛。”
商覺站在原地,垂著頭,額前發絲鬆散下來,蓋住他的眼神,沒人能看出他在想些什麼。
電梯門打開的瞬間,清新乾淨的風湧了進來,吹散封閉空間內的盤繞不散的煙霧。
而在門自動拉開的一瞬間,門口全公司的安保隊如臨大敵,全副武裝堆在門口,每個人都一臉緊張地往裡看。
等他們看清裡麵的兩人,安保隊長徹底愣住了。
“小商總……小……”
“停。”楚越文伸手阻止安保隊隊長繼續說出的稱呼,笑眯眯地逗弄著,“彆叫我什麼總什麼總,太裝了,這裡又沒人拍古早霸總劇,整那麼尊卑有序乾什麼,像是封建等級披著資本的外衣穢土轉生了一樣。”
楚越文說辭一套接著一套,把安保隊長搞蒙了。
“就跟以前一樣,叫我小楚就行。”
“小……”安保隊長張口結舌。
楚越文:“哎,對咯,小楚。”
安保隊長被迫當眾以下犯上,冷汗直流:“不是,我不是那個小……我是說……”
“知道了知道了……”楚越文拍著安保隊長的肩膀,嘴邊噙著吊兒郎當的笑,邁開長腿一步從他身邊跨過去。“沒什麼事就都散了吧,散了吧啊。”
楚越文和商覺一前一後離開。
剩下安保隊眾人滿頭霧水。
此時,安保隊長身上的對講機響了起來。
“二隊已就位,待命電梯井,請求下達爆破指令。”
安保隊長:“。”
他回頭看一眼身後的同事們,摸了把下巴胡茬,逐漸無法理解一切。
不是……監控室彙報有危險分子闖入……就躲在A區貨梯……
可是……
隊長眼神迷茫,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危險分子……到底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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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點45分。
那三個人談話的時候,秦子鸚就在一旁聽著。
這四天她一直都跟著楚越文和聶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