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沒有點單,他隻是朝操作台旁邊的咖啡師遞過去一個眼神,那咖啡師便點了點頭,領會了男人的意思,把磨好的粉末倒在濾紙上。
“那也是夜雀的人?”秦予義將他們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
男人放鬆地向後靠去,窩在椅背,雙手交疊放在腹前,自信地說:“夜雀無處不在。”
秦予義不再說什麼,隻是把微型分析儀放在桌子上。
對麵的男人也同步將一個小絲絨盒子放在桌麵。
“這是你要的。”男人按著盒子朝秦予義推了過來。“夢核。”他言簡意賅提示道。
這個點咖啡店幾乎沒有什麼客人,秦予義拿過盒子,拇指撬開一點盒蓋,往裡麵看了看。
裡麵躺著一枚切割過的晶體,隻有拇指大小,不過看顏色,在盒子裡靜謐地淌著璀璨的光。
要比他之前交給夜雀的那塊品質好一些。
“組織對你不錯吧?”男人拿起剛送來的熱拿鐵,低頭抿了一口。“這塊能量足足有1GW,夠你用個幾十次了。”
盒子哢噠一聲合上,秦予義表情淡淡的,看不出多少滿意。
“我先走了。”他將盒子隨意揣進口袋,心裡想到前不久在種夢公司的經曆,思緒離開當下,邊想邊起身,準備離開。
他這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在旁人眼裡看來,仿佛是在嫌棄組織給的夢核不行,能量不夠,他看不上。
來接頭的男人挑起一邊眉毛,作為一個老成員,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教訓教訓這個新成員:
“你倒挺有脾氣。”
秦予義頓住腳步,不明白男人忽然這麼說的意思,用眼神詢問。
男人卻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態,翹起二郎腿,隔空點了點秦予義:“像你這樣的新成員總是把想法都寫在臉上。”
“你想要進入組織的核心領域,支配更多夢核是吧。”
男人曲解了秦予義的表情,以為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內部晉升,想要成為夜雀組織重要成員。
秦予義懶得跟不熟的人解釋,並沒有理會男人自以為是的教訓,徑自離開咖啡店。
留店內那男人氣急敗壞,衝秦予義離開的背影咬牙切齒:“你這是什麼態度!我要給你的考核記上一筆,就寫你目中無人,不尊重前輩!”
回應男人的隻是關店門時,風鈴碰撞的清脆響聲。
不過,就在秦予義剛踏出門的一瞬間,他接到了一個來自陌生人的通訊請求。
東C區的來訊都顯示地址,而且是精確到每一層,每一處呼出地址。
【一層荒原道-柳原家】
秦予義看著那串陌生號碼底下的呼出地址,皺起了眉,心底冒出一個猜測。
柳原家這個時候跟他聯係,難道是那把斷刀出問題了?
不得不說秦予義的直覺很準,在他接通的一瞬間,通訊那頭中年男人痛苦地呼吸著,氣若遊絲。
“回……你,儘快過來……”
秦予義認出了這是鬼的聲音。
“發生什麼了?”
“遇……遇襲……”鬼的聲音撕裂沙啞。
“少爺和刀……被黑地搶走了……”
“黑地?”秦予義念著這個陌生的名字。“他們為什麼要搶?”
“咳……嗬嗬……用這個說不清楚,我們見麵……再說……”鬼痛苦的劇烈喘氣,像是再也支撐不住,掛斷了通訊。
那頭傳來忙音,還沒等秦予義消化這個突發狀況,他的電子眼鏡彈出消息提示音,壞消息接二連三出現了。
發消息的是翟寶,可卻不是他本人。
【你就是‘阿西莫夫病毒刀’的所有者?你的朋友在我們這裡做客。和我們談一談刀的歸屬吧。
來‘籠’找我們。——黑地】
【圖片】
點開大圖,秦予義瞬間怔住了。
這是一張剛剛拍攝的照片,右下角有拍攝時間,畫麵中央兩個人被蒙住口眼,捆住全身,被隨意丟在昏暗的房間。
那兩人正是翟寶和王浩昌。
秦予義退出大圖模式,目光停在落款。
黑地?
這麼巧嗎?鬼剛剛才打電話告訴他柳原和刀被黑地綁走的事,黑地就給他發了勒索信,告訴他翟寶和王浩昌也在他們手上。
黑地……
秦予義眉心留下一道深深的皺痕。
先去地下庭院看看再說。
他從五百多層坐懸浮擺渡車一路垂直向下,途徑一百層的改裝店,取回做好能量回路的資格證,把維修工李普的外套放回原處,結清餘款,乘坐擺渡車,繼續向下。
不到二十分鐘,他回到了拉麵攤前。
熟門熟路地打開地門,進入通道,返回地下庭院。
如鬼在通訊中描述的一樣,不難看出這裡發生過激烈的打鬥。庭院樹木和石柱被利刃斜著劈砍倒塌,幽青色的燈也滅了許多盞,地上躺著好些支離破碎的機關人,到處都是淩亂的,被摧殘過的痕跡。
然而待在這裡的,卻不隻有鬼一個人。
秦予義抬眼朝坐在屋簷下的緣側上的中年男人。
鬼一改之前在柳原麵前的頹靡之色,衣衫半褪至腰間,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胸腹上都是深深淺淺陳年舊傷,左邊頸側下方新添了一道刀劍貫穿傷,一個帶著麵具的奇怪人正跪在他的身側,給他包紮。
鬼的右邊,還有一個,大半身體都隱藏在走廊柱子的陰影中,露出一隻眼睛,小心翼翼地朝外窺探著。
而在鬼的身後,也就是秦予義先前戰鬥過的道場裡,不知什麼時候多擺了兩把雕花木椅,兩個穿著不同顏色長袍的男人一左一右坐在堂中,左黃右紫,皆笑眯眯地看著前來的秦予義。
“他們是誰?”秦予義察覺事情並不簡單,他後撤一步,作出防備的動作。
“天元的人。”鬼沒有抬眼,他專注地給自己左手纏著繃帶,隨口回道。“後麵兩位是天元的投資人。旁邊這兩個是天元的成員,他們會跟我們一起去黑地。”
“我們?”秦予義警覺起來,“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要去了?”
鬼隻是笑了下,保持垂頭的動作,卻抬高眉毛,挑著眼皮,瞳孔向上撇,盯著秦予義的臉。
“你的刀被搶走了,難道一點都不著急?”
秦予義輕微眯眼:看來關鍵出在那把斷刀上。
他和這些人之間存在著信息差。
他可以察覺出來這把刀很重要,但具體是什麼,商覺並沒有告訴他。
不光如此,商覺還隱身在幕後,讓所有人都以為刀是他的。
秦予義不語,他腦中回想起剛才在煙霧中見到的商覺模糊的麵容。
商覺沒有認出他的臉,卻能發現他抽反了煙。
商覺是故意的嗎?
因為商覺知道這把刀的出現會引起禍患,所以設局讓他出麵,隻為隱居幕後,隔岸觀火,不惹紛爭?
秦予義回顧自己之前的行為,在心底快速做著判斷: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可是,他有自己的意誌,為什麼要順著商覺的想法?
權衡利弊後,秦予義下了決定。
“那把刀究竟是什麼?”他問鬼,“那把名字叫‘阿西莫夫病毒刀’的東西,我不是它的所有者,我隻是受人委托。”
鬼揚起眉毛,有些驚訝:“猜到你背後還有人,但我沒想到,你居然真不知道這把刀的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