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空城 “通感合約作廢。”(1 / 2)

和boss通感的下場 綏流 9261 字 10個月前

秦予義的第一反應就是摘掉通感器。

那片濕潤薄膜還粘在指尖,讓他生出被螞蟥鋸齒般口器吸附的錯覺,連帶著皮肉都灼燒得疼痛起來。

他站在床腳,一臉冰冷地將通感薄膜往垃圾桶裡甩,可它還流連似的吸著皮膚,秦予義用了另一隻手的指尖去扣,不慎剮破自己的皮膚,沾了血漬,指尖濕漉。

咚咚。

就在他好不容易擺脫那枚通感器的一瞬間,他房屋的門被敲響了。

由於天元對黑地的突襲,外麵正在陷入動亂,旁邊的客人早就撤離了,這個時候,會造訪這間房的隻有……

秦予義死死地盯著門口,目光灼灼,要將那薄薄的淡木色門板鑿出一個洞。

他走過去打開門,走廊上的應急白光灑進地板。

門後站著一個麵孔陌生的仿生人。

可對方一開口,聲音卻是熟悉的。

“考慮到你現在的狀態可能不會接我的通訊,所以我接管了一台這裡的仿生體。”

他聽見商覺說:“想和你麵對麵談一下。”

秦予義沒有當即回應他,他隻是靜靜地看了仿生人兩秒,隨後側身讓對方進來。

合上門的一瞬間,他再也無法維持風平浪靜的模樣,瞄準仿生人背對他的一瞬間,直接掐住它的後頸,手臂肌肉爆發繃緊,用力將仿生人摜在牆上,欺身逼問:

“我妹妹在你那裡?”

秦予義想起白天在電梯裡,他見到的商覺身邊那個把玩錐刺的人。

“你真的認識行刑者?”他冰冷的吐息打在仿生人的耳廓。

“還是說……你就是行刑者?策劃這一切的人?”

沒給商覺回答的空隙,他掌下愈發用力,仿生人的脖頸一點點顫抖地向反方向折去,堅硬的金屬骨骼發出吱呀的響聲。

仿生人的下頦抵在牆麵上,無法執行轉頭的動作指令,嘴唇一開一張,僵硬機械地卡頓著。

捏在秦予義手中的仿生肌膚已經扭曲變形到了極致。

“不管這一切是不是你在耍我。”秦予義危險低啞的聲音附在仿生人耳邊,用力一按,“把秦子鸚還給我。”

嗡——

被他抵在牆麵上的仿生人瞳孔忽然暗了下去,發灰發白。

秦予義低頭,發現不知何時,粗製濫造的仿生人已經不動了。

咚咚。

他的門又被敲響了。

秦予義麵色一沉,鬆開了已經如破銅爛鐵般的仿生人,轉身向門口走去。

門外依舊是仿生人,和前一個同樣的型號,同樣的外表。

秦予義怒極反笑,他直接揪著仿生人的領口,將對方拖了進來,砰的一聲關上門。

“冷靜點了嗎?”仿生人口中傳來商覺的聲音。“那並非我的本體。”

秦予義壓製著眼中危險的寒光:“嗬……你想說,無論我毀掉多少台也無濟於事,無論你怎麼耍我,我都無法威脅到你。”

仿生人頓了一下:“並非如此,我自始至終都是懷著誠意與你接觸。”

“哈……誠意?”秦予義提起仿生人的領口,將它提得腳尖離了地麵。

他現在沒有心思跟商覺辯駁,也不想去考慮商覺這麼做是否隱含苦衷,他唯一在乎的隻有一點——

是商覺,將秦子鸚從他身邊帶走的。

光是這一點,就足夠他將商覺置於完全對立的地位。

他欠著身,眼中流淌著憤怒的惡意。頓了一瞬,煉化了在下城區摸爬滾打十幾年的尖銳、辛辣和諷刺,濃縮成了一句粗鄙至極的話,附在仿生人耳邊一字一句譏嘲,讓商覺聽個真切。

“你的誠意,就是用通感摸……”不入耳的詞含在他的口中,被仿生人的聽覺係統接收,清清楚楚地傳入商覺耳中,“……讓我爽嗎?”

仿生人渙散的瞳孔驟然凝住他的臉。

“你不該說這樣的話,你的成長依舊不足,這讓我很失望。”商覺冷聲說。

“哈……”秦予義不可置信地瞠目笑了,“成長?你在衡量我什麼?你憑什麼對我用這個詞?”

他從提著仿生人的領子,改為掐住了仿生人的脖頸。手臂舉高,仿生人被卡住了命脈似的仰著頭,拚命踢著地麵,掙紮起來。

“擅自把我的生活搞得亂七八糟的是誰?”

“把我計劃全部打亂的人是誰?”

“把我最重視的東西全部奪走的人是誰?”

“失望?”秦予義複述了一遍商覺的用詞,嗤笑道,“你也配?”

仿生人在脅迫中,頭往旁邊一垂,瞳孔驟然失色。

秦予義沒有控製穩手裡的力道,仿生人金屬骨骼裡的電線外露了出來。

他掐斷了仿生人的脖頸。

門口第三次響起敲門聲。

被商覺控製的仿生人,再一次詭異地出現在他門口。

秦予義身後淩亂地躺著兩條仿生人的軀體,他表情陰沉地看向來人。

這次,他沒有讓仿生人進門。

“就算不是我帶走秦子鸚,她也會被彆人帶走。”

“你根本無法保住她。”仿生人麵無表情地開口,商覺的聲音平淡到聽不出任何情緒起伏。

“她不是人類,而是一個出逃的試驗品。”

“試、驗、品。”秦予義撐在門框,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仿生人,“是種夢公司的?”

“並非是種夢公司,而是赫爾墨斯生物科技公司。”商覺平靜地告訴秦予義真相,“她是人類基因和異星生命的雜交體,是用來研究異星生命在地球適應性生存的實驗載體。”

異星……

秦予義的五指驟然叩緊門框。

他早清楚秦子鸚不是正常孩子。

從他有記憶的時候起,最開始,秦子鸚的確沒有人類的形態。

那時候,他剛犯下威脅公共治安的罪,被機械警察關進看守所,他牢牢抱在懷中的紅紫色肉塊,也像是寄生物一樣,一直與他形影不離。

頂光蒼涼冰冷的看守所內,當時隻有八歲的秦予義被鎖在監牢裡。

門外響起皮鞋清脆的腳步聲,八歲的秦予義忍受著撕裂般的頭疼,在模糊中聽見走廊有監守長促狹的聲音響起。

監守長在似乎在討好著誰。

“這小東西自己來的……”

“……沒有,絕對沒有,不是從黑市跑出來的,很乾淨……脾氣不太好……您把他買回去,想怎麼著都行……”

“不是仿生體……我確認過了,是人類,活生生的肉……”

“私自買賣有沒有隱患?沒有,絕對沒有,這下城區才成立幾天啊?管理還不嚴格,我保證,就算這小子死了都沒人在乎,跟了大老板您啊,算這小子的福氣。”

“先看看臉?沒問題,您儘管看,就跟我之前給您說的一樣,這小子這小小年紀就已經長得很漂亮了,要是再等段時日,嘖嘖……不敢想……您來這邊看,我給您打著光……”

監牢內,瘦小的秦予義一臉木然地聽著這些語句,他並不理解監守長的話。

忽然,他感覺到懷中的肉塊忽然動了起來,像流動的液體,沿著他的胸骨,像蝸牛一樣緩緩向上爬。

他扯了兩下,沒有扯開,隻好任由沒有固定形狀的肉塊在自己身上移動。

路過鎖骨,爬上喉嚨,最後,肉塊嚴嚴實實地吸附住了他的臉,隻給他留了兩個呼吸孔。

迎麵驟然亮起一道刺眼的手電光。

秦予義眼睛被肉塊擋住了,強烈的光線穿過在他臉上延展鋪平的肉塊,眼皮上的血管嗡嗡地細震著,隻能感覺到眼前有紅光。

“啊!怎麼會這樣!?”

手電光劇烈搖晃了一下,監守長驚愕地大喊,“你長了什麼東西?肉瘤!?”

“這就是你口中的漂亮孩子!?”旁邊有人勃然大怒,憤怒離去。“分明是一個醜陋至極的怪物!”

“等等,您聽我解釋,他之前真不是這樣……”監守長追了過去。

周圍恢複安靜,秦予義抱著雙膝,麵朝監牢,對臉上多出來的肉塊無動於衷。

忽然,那肉塊漸漸蠕動起來,生長出了許多嫩芽般的觸手,貼合在秦予義的太陽穴,緩緩陷了進去。

[你的大腦裡……什麼記憶都沒有……]

[我無法從中學習……無法……學習人類……]

[……你是第一個沒有排斥我的人類……]

秦予義聽著腦中多出來的話,不理解其中含義,隻是愣愣地坐在原地。

[找到了……你還有另一份記憶……儲存起來了嗎……是一塊芯片……]

[這是誰……秦安……他和你的名字不一樣……他的記憶……執念……好深……]

咕嘰咕嘰,秦予義臉上的肉塊劇烈蠕動起來,肉枝丫一樣的觸手向大腦內部探得更深。

[原來如此,我懂了……他直到死前還在後悔……他的失責……妹妹被怪物吞掉了……]

[他每晚入睡前……都在欺騙自己……努力忘掉妹妹死去時候的臉……害怕……大腦的創傷保護機製讓他已經忘掉了妹妹的五官……新生……想要妹妹活過來嗎……嬰兒……誕生……]

[……找到了……學習……找到了可以學習的人類……吃掉……]

咕嘰咕嘰,肉塊在秦予義的臉上不斷小幅度蠕動著,源源不斷地吞噬著秦予義芯片中儲存的記憶數據。

這種學習,長達一年。

一年後,秦予義九歲,監守長還在堅持不懈地給這個臉上長肉瘤的小怪物找買家。

“我確實想收養個孩子……樣貌……樣貌無所謂,小小年紀就沒有父母,還關在這種地方,你們也真狠得下心……”婦人擔憂的聲音響起。

“來路不明?這可有些難辦啊……萬一他的家人在找他呢……”

監守長疲憊地說:“多少錢都行,哪怕給十個通用幣,你隨便把他領走。”

“給你。”兩人交易的提示音響起。

“不管怎樣,也不能讓個孩子待在這種地方。”

……咕嘰咕嘰,秦予義臉上的肉塊終於停止了蠕動,凝成固體形態,觸手也不知何時變成了嬰兒的手掌,從他兩側的太陽穴分離出來。

啪嗒。

皺皺巴巴的小嬰兒掉在秦予義懷中。

監守長打著手電照了過來。

沒了一直以來吸附在臉上的肉塊,秦予義抬起頭,不適應光線,眯起雙眼,白茫茫的視野中,隻有兩條人影在晃動。

“啊呀……”婦人發出驚呼。

“怎麼……是兩個孩子。”

……

最早和秦子鸚相關的記憶複現在他腦中,秦予義閉了閉眼,意識回到當下,緊緊咬著後槽牙。

掌下的門框在一點點變形。

他低頭盯著仿生人的眼球,一字一句地鄭重宣布:

“無論秦子鸚到底是什麼東西,外星生物也好,怪物也好……”

“她都是我的妹妹。”

“她變成什麼樣,我都不會放棄她。”

“但事實上,單憑你現在的能力,你無權決定她的去留。”商覺沒有理會秦予義的決心,他隻是冷靜地陳述現狀,“製造出她的人,要繼續未完成的實驗,目前正在積極組織回收秦子鸚。”

“那些壟斷資源的種夢掌權者更不會放過她,就算我把秦子鸚還給你,你妹妹也很快會被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