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燎原,籠裡的建築幾乎都是木質材料,火屑從燃燒著的主體紛紛剝落,很快,“籠”的內部,降下一片又急又快的火雨。
秦予義一出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景象。
顯而易見,由於天元發起的攻擊,“籠”遭受重創,正在漸漸崩塌。
頭頂的血月投影還在靜謐地散發光芒,仿佛全然不受暴動的乾擾。
遙遠的上方傳來縹緲的聲音:
「籠,我們困在殘紅的月中嗎?」
「籠,我們可以再會昨日之人嗎?」
「籠,我們的美麗比露水還短暫嗎?」
「籠,要是不會死亡,我們該有多冷呢?」
秦予義聞聲看去,閣樓之上的觀台,那妝點豔麗的女人在通天的火光中,彈著三味線,出神地望向眼前封閉的穹頂,哀戚地念唱。
她身下的閣樓天窗已經映照著紅花一樣的烈焰,火舌沿柱上舔,濃煙滾滾升揚,滾燙的煙霧盤旋向上,幾乎快要隱去她的身影,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葬身這一片熊熊燃燒的火海。縱然如此危險,她仿佛渾然不覺,依舊跪坐在原位,專注地彈奏。
“籠”裡的布局為兩塊相對的弧形建築群,一麵小,一麵大,像是一大一小兩個月牙。被叫做子母月,閣樓就在小弧形子月的最頂層,而客人們消費的地方都在母月這麵。
秦予義從自己所在的這層眺望對麵,他忽地發現,閣樓的火光撲朔的玻璃上,有幾條黑影在飛速閃動。
而就在他眨眼的瞬間,那片玻璃急劇地震動起來,像是承受不住灼熱的壓力,驟然向外炸開!
沒有了玻璃的遮擋,閣樓裡的內景在昏暗中格外突出,像是一張分辨率很清晰的照片。
秦予義看清某處後,瞳孔急劇一縮。
裡麵的紙門上畫著蘭草。
和他收到的翟寶照片上,背景露出來的草葉畫法如出一轍。
難道翟寶和王浩昌就在那棟樓!?
秦予義心底冒出這個想法的一瞬間,雙腿仿佛誕生了自主意識一樣,極速奔跑起來。
他現在處於母月樓的第六層,閣樓位於他對麵子月樓的七層。
要是從這棟樓先下去,再穿過中庭跑到對麵,不僅延長了路徑,還浪費許多移動的時間。
秦予義在奔跑途中迅速觀察著另外的可行方案,忽然,他眸光一凝,視線在子母月樓兩個相對的尖角之間來回遊走,估算著距離。
殖金勾繩的長度或許不太夠。
但頭頂就是封頂,如果鉤鎖可以固定在中段,借著慣性的話,說不定能蕩過去。
決定好行動路徑後,秦予義在露台連通的走廊上飛速跑動著,忽然,他左手的殖金變化成鋼絲粗細的長繩,頂端變化出小而牢固的勾爪,向上一甩,勾住了上一層的圍欄。隨後,他收繩縱身彈跳,直接攀上了上方的屋簷。
腳下的磚瓦,隨著他的跑動發出一陣嘎啦嘎啦的聲響,而他踏上房簷儘頭一瞬間,他再度抬手,左手掌心彈出殖金變化成的鉤鎖,正好卡進合金板的接縫之中。固定好後,秦予義立刻轉身背對外麵,向裡麵的支撐牆跑去,一腳蹬住,淩空躍起,借著反推,他那道頎長的身形在空中劃出一條長弧。
咚!
子月樓的七層木質護欄驟然斷裂,煙塵乍起,秦予義在落地的一瞬間收回鉤鎖,同時側身翻滾減緩衝擊。
四麵高溫熱浪迎麵撲來,還沒等他起身,就聽背後突然響起整齊劃一的機械音——
“已發現威脅對象。”
“已發現威脅對象。”
一刹那,秦予義後頸發麻,腦中警鈴大作。
危險!
身後寒光閃過,秦予義像是提前感知到危險一樣,迅速伏低身體躲避一擊。緊接著,他向後伸腿猛然一個橫掃,兩道重物砸在地板上的空洞聲接二連三響起。
他左手的殖金已經遊動墜在指尖,不斷延伸變長,最終變化成一把閃爍著寒光的薄刃。
就是現在!
他橫掃的動作結束,腰腹繃緊,借著核心用力扭身甩出左臂,延長薄刃的攻擊距離,幾個動作銜接流暢,行雲流水,一擊就將他身後的兩個仿生人斜劈成兩半!
仿生人能源顯示燈瞬間湮滅。
砰砰!
有東西向他迎麵甩來,正好掉在他剛才擊潰的仿生人身上。
秦予義垂頭一看,這也是一台仿生體,不過攻擊它的人用刀更加準確,直取能源核心,並未損傷外殼的一分一毫。
他循著仿生體甩來的軌跡向前看去。
隻見視線越過薄得脆弱的紙木門,密密麻麻的仿生人湧在室內走廊,這些仿生人都是在“籠”裡工作的“員工”,它們還維持著發生暴動前的裝扮,無論是什麼性彆的仿生人外殼,它們的臉上都塗有濃麗的顏色,凝膚丹唇,薄弱無骨,配上“籠”中的環境,像極了話本裡吸人精魄的妖鬼。
隻有在危機的時候,它們的控製中樞由黑地首領接管,這些外表美豔的仿生人們,褪去惑人的神情,瞬間化為狠辣的殺手,清掃著這些私闖“籠”的威脅者。
與它們對峙的正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