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原的突然出現令局勢瞬間變幻了起來。
看到柳原從樓頂觀台接下女人,鬼不可置信地半張著嘴:
“你怎麼……會在這裡……”
確保女人安全後,柳原才回應了鬼的驚訝。
他淡淡地衝下方的鬼說道:“我猜到過你有事瞞我……原來是和天元有關啊。”
柳原是個長相偏文雅的中年男人,他眯著眼,笑了一下,眼角的細紋更明顯了。
他對鬼說:“我也向你隱瞞了我的秘密,我們一比一平。”
四處都是危險,沒有安全的落腳之地,鹿隻好帶著秦予義他們持續飛在半空中。
秦予義在空中清清楚楚地看見柳原和鬼之間的暗流湧動,抿了抿唇。
原來柳原也沒有被黑地綁走,而且……
秦予義打量著柳原帶來的巨型機關人。這個龐大的東西使用的材料並不頂好,金屬比例很少,大部分的組件甚至還使用了並不結實的廉價木材,從外表看上去十分簡陋,和他熟悉的機甲相比,精密程度太低了。
但是他不敢小瞧這機關人。雖然從外麵看不見它內部的能源係統,也沒有看出它搭載了多先進的武器係統,但要讓這足有二十多米的巨型機械驅動自如,它的傳動效率一定很高。
如秦予義預期的那樣,柳原按下輪椅旁邊的開關,那機關人雙腳未動,隻是很快地扭了腰,靈活轉動上半身,打算把右手掌心的女人護送到安全的地方。
“你不能走!”
閣樓的露台上突然爆發出黑川的一聲怒吼。
一直穩操勝券的黑川像是被觸動了軟肋,那張平凡的臉上瞬間露出驚慌失措的表情。
他的目光死死盯著跪坐在機關人掌心那華服女人,命令從齒關擠出。
“我要過去。”
刹那間,圍繞在他身邊的仿生體忽然一個疊著一個,以一種不可思議的態度,從樓的護欄邊緣延伸出去。就像一隻從樓裡伸出去的機械胳膊,整個樓裡的仿生體們組合在了一起,變形成了半截通向機關人的“橋”。
沒人看清黑川是何時行動的。
隻見他三步並兩步,快速沿著仿生體“橋”,瞬間抵達到了托著女人的右掌。
黑川麵目猙獰地向前飛撲,朝月猛然張開五指。
“你是我的!”
“不準走。”
然而柳原很快控製著機關人將右掌向後撤退幾米,組成“橋”的仿生體數量不夠了,黑川無法觸碰到女人。
隔著數米,女人神情冷漠地看著黑川,她長睫掀了掀,紅唇輕啟。
“我不屬於任何人。”
從471層破洞中對流下來的風偏潮潤,她的聲音在微風中,聽上去有些濕漉漉的沙啞。
她精致的麵龐輕抬,垂眼看醜態畢現的黑川,揚起柳葉般的眉毛,眼神逐漸帶上嘲弄的神色。
“你也永遠不會知道病毒刀的秘密。”
黑川跪在仿生體組成的“橋”的終端,拚命向前探出手臂,可柳原卻像是在故意戲耍他,機關人的右掌和他總是保持著四五米的距離,令黑川深深陷於鞭長莫及的無力之中。
黑川狠狠踹了一腳為他組成橋的仿生體們,咒罵了一句廢物,接著目露凶光,仇視地看向機關人胸前坐在輪椅上的柳原。
他盯著柳原,卻未對他說話,轉而對女人惡狠狠地斷定道:“是他,當年你從我身邊逃出去的時候,他是你在外麵遇上的人。”
黑川眼神陰鷙地上下打量著柳原:“一個殘疾,你跟他會有什麼約定?”
“莫非你們當時……私定終身了?”黑川攥緊雙拳,憤怒至極,仿佛要隔空將柳原盯出一個洞。
“哈哈哈哈……”月大聲笑著向後仰去,看向黑川的眼神滿是不屑,“不愧是‘籠’的主人,在你眼裡,兩個異性,就隻剩男女情愛了……”
月嘲諷著黑川:“所以你這種思想狹隘的人,永遠也理解不了我們的關係,永遠也不會理解我的信念。”
“我們是誌同道合的人。”月的麵容恢複嚴肅,看向頭頂洞口中隱約露出的城市霓虹光色,眼神懷念地說,“我堅持這麼久,隻是為了守護一個約定。”
“和他?”黑川氣息不穩,胸膛劇烈起伏,他已經被怒意衝昏了頭,根本不在乎月說了什麼,他滿心滿眼隻有一件事——他一直豢養的金絲雀,如今要變成他人的掌心之物了。
月看見黑川這副模樣,嗤笑了一下,並未過多解釋,隻偏過頭,不再看他。
黑川臉色一變,瞬間冷了眼。
從幻空城還沒建成的時候,月就是黑川在“籠”裡最寵愛的人,從年幼開始,完全按照黑川的喜好培養,是黑川為自己量身打造的,理想中最完美的女性。
他磨去這隻金絲雀的利爪,磨平她的尖喙,剪去她的羽翼,甚至為了讓她永遠留在籠,將她送上廣寒之地,賜名為月。
就算幻空城建起,他的“籠”搬至四百多層,天空被遮蔽了,他也有足夠的自信把自己的月亮送給萬人瞻仰。
因為他享有對月的絕對掌控權。
可就像現實中的月亮有暗斑,他的月也有瑕疵。
二十年前,月居然在一眾“籠”裡的仿生人幫助之下,順利出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