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張口,表情有點僵硬,但還是很溫和地向秦予義笑了笑。
“抱歉,我的丈夫給你們添麻煩了。”
秦予義聽見這句話的第一反應,便是皺起了眉頭。
他認識這張臉,之前在“籠”的時候,唐尼和黑川蓮談判時,在場的第三方就是她。
丈夫二字不應該從她的口中說出來。
“你怎麼會在這裡?”秦予義隔著棋盤,向長發紮成辮子,斜斜地垂在肩頭的“女人”。
來者正是puppet,城市管理局的總控AI。
而丈夫……
青竹說過,黑川蓮給黑地的清理師透露過,這個夢閾的夢主是岑瑉,也就是芥川早的妻子。
秦予義思考了一瞬,抬眼反問對麵那AI。
“你和岑瑉什麼關係?”
“我保留了一部分岑瑉的性格和記憶,可以看做是她的替身。”
秦予義很快反應過來她的話:“真正的岑瑉早就死了是嗎?芥川早對外宣稱夢主是她,也是障眼法。”
puppet點了頭:“是的,芥川的目的隻是毀掉服務器。他和岑瑉的相識也是在父權的控製之下,他注定無法擁有正常的家庭。而一年後他就要按照家族的規定,上傳意識到服務器,成為幻境中‘永生’的人,就連他自己的生命,他都無權決定。”
“所以芥川自己成為了夢主,就算自毀,也要從根源上鏟除腫瘤一樣的服務器,讓幻空城回歸平地。”
“可是芥川也明白,和種夢公司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puppet像個真人那樣,轉了轉眼珠。
秦予義從這模擬出來的表情上,居然看出了一絲狡黠。
“所以,他看似與種夢公司合作,但真正與他達成共識的另有其人。”
聽見這句話,秦予義瞬間想起來,之前他商覺跟他袒露過——
商覺並非表麵看上去那樣是種夢公司的繼任者,對公司忠誠,實際上他早就暗中生出了反抗的心思。
“是商覺對嗎。”秦予義無意識地說出這句話。“這樣看,他們都有著身不由己的處境。”
puppet保持著笑意,向秦予義解釋了商覺的做法。
“商覺交給種夢公司的第一個方案,是他自己控製仿生體作為自己的分身,潛伏在清理師隊伍中,摸清你們的底細,然後化身為汙染怪物,逐個擊破,吸收全部夢閾中的汙染,夢閾中沒有能限製他的清理師後,身為怪物的他,就會吞噬整個幻空城。直到現實與夢閾完全重疊,東C區徹底消亡。”
“那你呢?你怎麼會在這裡?”秦予義問puppet。
“是因為緊急預案。”puppet專注地與秦予義對視,“雖說是緊急預案,卻也是商覺真正打算執行的。”
“商覺對種夢提出,如果他假扮仿生體途中,出現任何意外,提前被揭穿消滅的話。那麼將會由幻空城城市管理局的總控AI,也就是我,來接管夢閾,代為安排圍剿清理師的怪物布局。”
“而種夢公司並不知道我會幫助他們。”puppet平靜地說,“他們還以為我隻是一個公事公辦的AI,一個輸入指令就會執行的便捷管理工具。”
秦予義想起puppet之前告訴他的話:“因為你是岑瑉創造出來的,你會自己權衡利弊。”
“是的。”puppet微笑一下,告訴秦予義,“商覺應該是足夠信任你,才會讓你來送這把作為契機的病毒刀。並且在最後,他又把殺死他的機會留給了你。”
“現在,夢閾與現實的重疊度已經達到了百分之九十,現實中的服務器已經被海水淹沒,幸存者們此刻都聚集在幻空城的最頂層。“
說著,puppet手往旁邊一揮,他們旁邊出現了一個平麵,畫麵中的內容,正是夢閾之外的現實。
登上幻空城頂層的人實在太多了,多到人擠著人,腳挨著腳,幾乎沒有空隙。可他們臉上並沒有劫後餘生的喜悅,反而神情緊張地敵視著另一批人。為首的人西裝革履,一副整潔乾淨的精英模樣,像是某個公司的主管,他正指使著仿生人舉起機槍,對下麵上來的人腳邊掃射著,不停地大喊,讓他們這些下等的蟲子彆靠近他,彆擠占他的生存空間。
不少人都因此受了傷,人群愈發激憤,想要捉住他。主管卻躲在仿生人的背後,把自己與人群隔開。又嫌那些不敢傷害人類的鐵皮人太過溫吞,直接奪過機槍,臉上露出瘋狂的神色,向彆人掃射而去。
子彈穿過皮肉,血液四處濺射,霎時間,現實世界也變得和夢閾一樣瘋狂。
“我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夢閾編輯器。”puppet的聲音拉回秦予義的注意力,她並著手掌,示意秦予義集中於他們麵前的棋局。“這是商覺為你提供的便利,讓你可以從更高的層麵影響夢閾,迅速清理這些怪物,趕在夢閾取代現實之前,結束這場災難。”
“你麵前的每一個棋子都代表著你們這些清理師,我已經將怪物都標記出來了。你需要做的,就是排兵布陣,最大限度以少勝多。”
“對了,還有一點,棋局不需要嚴格按照什麼規則。”
“畢竟這是自走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