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旁邊聽得一知半解的秦子鸚,等醫生說完那句話後,終於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找人參加地下拳賽,就是為了拿那三支藥劑回來調查?”
醫生聽見秦子鸚的聲音,垂頭看向這個躍躍欲試的小女孩。
“不用太勉強,地下拳賽不是小事,雖然是超輕量級,但基本也都是接受過義體改造的成年選手參加,沒有那麼輕鬆就贏下來。比起獎品,我有其他打算。”
“把我這個半地下室賣掉,再加上倉庫裡的義體,應該能賣幾萬。”醫生打量了一下周圍。
“加上我的存款,足夠在黑市買到一支藥劑了。”
“那你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秦子鸚撇嘴。“反正我不管,下周我去參賽,一定把那三支藥劑都給你贏回來!”
她嘟囔著離開,回到秦予義住的房間,從椅子上拿走書包,甩在肩上。
柏亞笑眯眯跟在後麵舉手:“我支持你。”
“你去哪裡?”最後進房間的秦予義看見秦子鸚背著書包,擰眉詢問。
秦子鸚瞥了她哥一眼:“去上學啊?怎麼了?你以前不都趕著我去上學,今天我難得主動了一會,你表情就像是見了太陽打西邊升起來一樣,很傷我自尊的好嗎。”
“什麼時候複學的?”
“就前天,我去學校幫她辦了手續。”柏亞笑吟吟地說,“好久沒回學校了,我才發現,校長都換人了。”
秦予義一心都放在了秦子鸚身上,沒聽清柏亞的這句話,他在床邊換外出的鞋。
“我送你去。”
秦子鸚貧嘴道:“彆,大哥,你才剛醒,下個床都得扶著點滴架挪上老半天。你敢送我去上學,我還怕你路走一半就趴地上了呢。”
“這幾天都是我送的。”柏亞適時地向秦予義解釋道,“你沒醒,這附近說不上多安全,我沒讓她一個人過。”
秦予義聽聞柏亞的話,不由得再次仔細打量著對方。
和小時候相比,柏亞現在成熟很多了。
“麻煩你了。”秦予義朝他頷首。
“客氣什麼。”柏亞聳聳肩,跟在秦子鸚身後,朝秦予義和蘭格擺手,“早飯在餐廳,我們先走了。”
兩人離開後,診所一下子變得安靜了不少。
“前兩天也是這樣?”遲來的疲憊讓秦予義有些力不從心,他坐在床邊,喘了口氣,問醫生。
蘭格看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無意識答複:“對,這兩天都是淩晨四點起來訓練,到上學時間了柏亞再送她。”
說著,蘭格抬手摸了摸嘴角,發現還在滲血,從病床床頭抽屜裡拆了個一次性醫療器械包,用棉球在傷口上按了按。把沾著血漬的廢棄物丟到醫療廢物回收桶中,他掉轉腳步,向門外走去。
“我去把早餐給你端來。”
秦予義看了眼時間:“今天怎麼沒病人來診所,平時這個時候你都很忙了。”
蘭格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地說:“我把診所關停了。”
秦予義一愣,他從醫生雲淡風輕的陳述裡,聽出了一股風雨欲來的意味。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跟柏亞有關嗎?”秦予義目光銳利地看向蘭格的背影。“你們倆之間的氛圍不太好。”
“已經這麼明顯了嗎……”蘭格腳步一頓,歎了口氣:“……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無論致幻劑的調查有沒有結果,我都要離開下城區。”
秦予義:“你要回上城?可你不是為了隱匿身份,才在這……”
“就算躲到天涯海角,我也無法躲避這裡的審判。”醫生轉了過來,蒼白的食指對著自己的眼睛。
“我良心惴惴不安。”
過了一會兒。
秦予義提議和醫生一起用餐。
等對方護理病床上可憐女人的時候,他慢騰騰地前往餐廳,從保溫櫃中取出柏亞做的早飯,和餐具一起擺在在正正方方的小黑桌。
蘭格忙碌完,扶著後頸轉了轉頭,放鬆僵硬的頸椎,踏步走了過來。
飯桌雖然緊湊,但並不淩亂,擦得鋥光瓦亮。
旁邊橫著一個小吧台,側麵立著一條豎長的窄條型酒櫃,醫生打開酒櫃,秦予義瞥了一眼,幾個酒格裡清一色放的都是伏特加。
好像醫生對這種酒情有獨鐘一樣。
“要一起喝一杯嗎?”醫生從櫥櫃裡找出兩個湊不成對的玻璃杯。
秦予義目無表情地盯著醫生。
“啊……抱歉,忘了你還沒痊愈。”醫生抓了抓他純金色的頭發,有些苦澀地笑了笑。
但他還是在餐桌上擺了兩個酒杯。
“以前習慣了,你不介意吧?”醫生往兩個杯子裡都倒滿了透明的酒液,他端起自己麵前那個小一號的玻璃杯,仰頭喝儘,臉立刻皺了起來,生動詮釋了什麼叫口中的酒苦澀難咽。
光看醫生的表情,喝酒不像是享用,反而更接近自虐。
而另一杯……
秦予義視線移到右邊,桌子是四方形,他和醫生兩兩相對而坐,那杯酒被擺在了東方位的座位前,像是為了某個看不見的客人準備的。
哐當一聲,醫生重重將玻璃杯砸到桌麵上,轉瞬之間,他已經提起酒瓶,開始倒第二杯了。
秦予義咬著三明治沒有貿然開口,隻是抬著眼皮,觀察醫生。
對方的皮膚很白,和他不是一個人種那樣的白。酒精作用下,顴骨很快湧上一片紅暈,加上眼中鬱鬱的神色,全然一副借酒消愁的模樣。
等第二杯下肚,醫生才開口,聲音有些微醺。
“你覺得柏亞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