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姝挽皺眉,想說沒有房間了那便換另一家,可小二卻說他們是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眼下倒還剩一間,娘子這次要是走了,再回來怕是這一間都沒有了。”
說完,便引著二人往裡走。
薑姝挽抿唇,心裡雖還是排斥,但也不想就此露宿街頭,總歸有些不情不願的挪著步子跟在梁鈺身後。
房間裡隔絕了外麵的嘈雜,就聽梁鈺對小二吩咐道:“娘子怕冷,待會燒一桶熱水上來,夜裡再多送兩床錦被來。”
這小二還是上次給梁鈺出主意那位,聽見他如此說,又想到二人這會沒有再分房,附耳在梁鈺麵前悄聲道:“錦被再厚,也抵不過郎君對娘子的情意,今日天賜良機,郎君可得把握好啊。”
梁鈺聽後笑笑,心情似乎很好,但沒做回答,照例吩咐小二去準備這些東西。
他很是自如,如同房內就隻有他一個人似的,洗手,更衣,沏茶,最後推著一杯熱茶朝著薑姝挽招了招手道:“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薑姝挽不如他這般自如,但若是故作嬌矜,未免顯得她過分的在意,再反觀梁鈺都能如此的坦蕩,她便更沒有理由再畏手畏腳。
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她努力表現的極為坦然的踱步到桌前,小心的執起杯盞輕抿了一口。
就聽見梁鈺輕聲在耳邊道:
“我替你叫了熱水,一會送上來後你先沐浴,方才扶你下車時摸到你手涼的有些沁人。”
薑姝挽臉色微紅,方才一到客棧她掀開簾子就看到梁鈺朝著自己伸來的大手,本意是想拒絕的,可梁鈺卻讓她連拒絕的話都沒能說出口,直接往前攥住了她,被他掌風一帶,輕而易舉的就下了車。
要不是他當時一臉的正色,周圍又沒有認識的人,薑姝挽都怕會當場拂了他的麵子。
二人的手也不過相觸一瞬罷了,沒想梁鈺竟心細如發的感覺到了這點。
隻是……
“大人…”她似又想到了什麼,有些欲言又止。
“挽挽想說什麼?”他耐著性子問。
薑姝挽沒去爭辯他稱呼自己的問題,因為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今日是形勢所逼,遂不得不再次與大人同住,大人方才說替我叫了熱水,隻大人到底是個男子…”
她方才隻是答應了不再躲著他,可沒答應彆的,共處一室已經是最後的底線了,若自己沐浴他還在屋裡的話,那傳出去兩人想說都說不清了。
“小二都說了,今晚客棧隻有一間房了,挽挽是想讓我出去睡簷下嗎?”他在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薑姝挽辯駁:“我沒有讓大人出去,隻是一會我真要沐浴的話,大人在屋裡我總歸是有些不自在的!”
她心裡本能排斥,要換成任何一個女子在陌生房間沐浴,外麵又坐著一個男子,說什麼都不會自如到哪兒去。
“我方才看過了,這間屋子有單獨的淨室,又有屏風阻隔,挽挽不必擔心我會窺到。”他還在為自己開脫。
薑姝挽抿著唇角諾諾的坐在桌邊低著頭不說話,是對梁鈺的無聲拒絕。
二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誰也不曾退讓,直到小二送熱水來,才打破了僵局:
“郎君,水來了,今日天寒,大家都要水,灶房裡的柴火不夠,水就沒有昨日那般熱,得要娘子趕緊沐浴,仔細放久了水就不暖了。”小二沒注意到屋內的氣氛不對,走前還在和梁鈺使眼色。
那水這會在淨室的浴桶裡,確如小二所言沒有多暖和,冒出的熱氣都是稀稀拉拉的,須的趕緊用了。
可梁鈺看了眼還坐在桌邊的薑姝挽,終於是歎了一口氣,行至淨房外拿起了架上的大巾,學著那日在山洞的樣子,把大巾往那屏風上一罩。
“我知你心裡介意那小二說的話,可如今你越是想解釋,彆人可能反倒以為是我們之間的情趣,眼下更深露重,再耽擱那水就更涼了,凈房我已經替你看過,外麵半點都看不見,屏風我已學著你之前的樣子用東西給遮住,挽挽可還有什麼顧慮嗎?”
他剛才做這些的時候,薑姝挽也看得清楚,這會又是用商量的語氣來和她說話,拒絕的話再多說兩次就真是紮人心窩了。
薑姝挽也不願繼續再這個問題上和他糾纏,身上也因為在外奔波一天滿身的狼藉,亟待需要沐浴清洗,索性那淨房都是單獨僻開的一處,能窺探的地方也都被他給遮了,她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但是還是在往裡的走的時候不由看了好幾眼侯在內室中的男人。
“我在外麵等你,不會進來。”說了那麼多軟話,小姑娘才肯邁出了這一步,梁鈺也知足的不再步步緊逼,適時的避讓。
淨室裡最終響起了零落的水花聲,雖然還是隔著東西,什麼也看不見,可梁鈺卻覺得這聲音無比的悅耳。
像是對今日他問薑姝挽那個問題的一個無聲的答案。
她分明就沒有回答梁鈺的問題,卻又回答了。
梁鈺確實是個君子,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過界,隻薑姝挽在洗好了出來後又犯了新的難。
塌上放著小二多拿的兩床錦被,梁鈺正在塌邊打量著什麼,見著她出來,還是那一副好商量的語氣:
“不若我還是學著方才一樣,在塌中間也多放一床錦被,挽挽你看如何?”
薑姝挽算是看出來了,梁鈺自從戳破那層紙後就像是變了一個人,嘴裡沒個把門一直叫自己乳名不說,還數次都越界而為。
可偏偏這人從不曾獨橫專行,每次都是征詢自己的意見,語氣又軟,讓她連拒絕的話都說不出口。
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沒有能再將就一晚的地方後,薑姝挽還是不禁的緊了緊自己的衣襟:
“那大人還得答應一件事。”
“晚上就寢的時候,大人能不能把眼睛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