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獄數日,傅家其餘人終於迎來朝廷發落。傅家嫡子傅雲瑾流放西北不毛之地。傅家其餘男眷,發賣為奴,女眷發賣為婢,而這其中卻不包括傅家嫡女——傅雲書。
一日前,陵王府花園涼亭。
陵王趙鈺正在與懷王趙康對弈。刑部尚書躬身拱手,正待陵王開口。
半盞茶後,陵王略偏首徐徐問道:“傅相一家處置的如何了?”
“回陵王,傅相夫人病死在了獄中,傅家嫡子傅雲瑾流放,其餘官眷男為奴,女為婢,全都發賣了。”
陵王聞言抬手輕輕落下一子。
“我知了”
刑部尚書聞言又躬了躬身子卻並未告退。
片刻後,陵王轉頭瞥了眼刑部尚書“還有何事?”
“回陵王,傅相家大小姐還尚未處置。”
陵王擰眉似是不解。
此時正在苦心鑽研棋局的懷王突然開口道:“這個傅小姐可是那個頗有才貌,聞名京城的傅雲書?”
尚書又躬了躬身答道:“回懷王,正是此女。”
“哦?頗具才貌,有何才有何貌?”陵王舉起茶杯輕輕啜了口隨意問道。
“傳言此女,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通史熟典,吟詩作詞更擅,至於貌嘛,下官並未得見,隻聽聞此女姿容絕麗,氣質典雅” 尚書答。
“嘖嘖嘖”懷王不住讚歎“這世間竟有如此妙人?若是隨意打發了當真可惜。”
“王兄,不若將她收入府中?”懷王戲謔。
陵王聞言對懷王擺手又對刑部尚書道:“她既有如此才華,不與人談詩論賦著實可惜,就讓她去樓裡做個賣藝的清倌兒罷。”說著放下茶杯又淡淡加了句:“終生不得出。”
刑部尚書聞內心驚異,卻不做表現俯身稱是後行禮告退。
“還真是不解風情,如此佳人原本與風華絕代的王兄你極配,隻是她現在是降罪之身,恐再難入皇兄眼,但也不必送去那風月場啊,留給弟弟我也是極好的”懷王連連搖頭惋惜。
“此女,該當賜死” 陵王眼神裡流露出一絲淩厲,並未理會懷王。
懷王很是不解:“王兄是與相府有仇?還是與此女有怨?”
“她若無才無貌,便放她去了也是無妨,如今她雙親亡故,兄長被發配,府中其餘人也無一幸免,若說她心中無怨是絕不可能的,她該是恨透朝國恨透皇族之人才對,這樣有才有貌的女子若肯花心思複仇,可成大患,不容小覷。”
懷王聞言心中一驚,似如夢初醒。有些囁嚅道:“還是王兄思慮周全。”
“王兄,我還有不解,雖然太後一黨反對變法,但是舉國正大力推行變法,這是變法成功了啊,且父皇和王兄你也是主張變法的,怎麼到頭來要治傅相的罪?”
“自古變法就是會死人,死於酷刑的也屢見不鮮。變法是為了朝國後世基業,是大勢所趨,但是眼下卻會擋了一些權勢的路,部分平民的利益也會受到損害,我們得了變法的好處,也不能不平息太後一黨的怒火,受到損害的百姓的民憤也要平息,殺個變法的小官是無用的,皇族的人又動不得,隻能是殺朝國位高權重的丞相了。”
“這麼說來,傅相就成了我們打完太後黨一巴掌後的那顆甜棗。”懷王恍然大悟。
接著他痛心道:“即使身為皇族人,我都忍不住為傅相叫冤,他為朝國操勞一生,臨了卻被我們皇家過河拆橋了。”
陵王聞言卻不以為然地笑了“傅相之謀,整個朝國又有誰人能比?你我能想到的,傅相怕是早想到了。”
懷王又糊塗了:“難道雲相早知道自己會……?”
陵王起身背手看向遠處說:“他是死於大義。”
懷王了然,隻覺心中驚駭不已,正恍惚思索,突聞棋盤落子之聲,懷王回了神定眼向棋盤看去,竟山窮水儘,滿盤皆輸。
趙康忿忿然,推了把棋盤,棋盤瞬間黑白淩亂
“不玩了,不玩了,無趣,無趣!”
趙鈺隻是輕輕挑眉,對此倒也司空見慣。
“王兄慣會欺負我,這普天之下,除了父皇,怕是沒人勝得了你。”趙康話中竟帶了幾分賴皮和委屈。
對於懷王的話,趙鈺不置可否,隻是問道:“你可知,這天底下有一人在這棋局上勝了父皇?”
趙康聞言吃了一驚:“誰?誰能?”
“傅相”趙鈺輕輕吐出兩個字。
“他竟敢!”趙康不由睜大眼。
“他能,所以‘他’是丞相,他敢,是因為‘父皇’是皇帝。”
懷王聽得雲裡霧裡,再不願多想,毫不掩飾地撇了撇嘴。
“下棋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我看不下也罷。”
趙鈺聞言,隻是輕笑,不作言語。兩人複又談了些零零碎碎的家事,方各自散去,不在話下。
傅母去後,傅雲書便也一病不起,接連數日高熱不退,隻剩一口氣在虛弱地吊著。
發落的文狀下到大獄,卻無法立即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