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打車到了租車的地方,兩個人在路邊找了家看起來乾淨的飯館吃了晚飯,年未星吃完結了帳,坐在桌前等他。
“我們在附近找個賓館。”
良仁問:“今晚不去嗎?”
他們的時間非常緊迫,隻剩下三天的時間就要試鏡了,而且路途遙遠,幾乎又要消耗一天,年未星隻有短短的兩天時間進山。
“去。”年未星打開手機看了眼時間,六點半,太陽快要落山,“帶你洗個澡,山村裡沒有條件。”
良仁點點頭,加快速度,將碗裡的最後幾口麵撈進嘴裡。
“不急。”年未星說。
“山村裡……是什麼樣的?”良仁問。
他其實是想知道年未星曾經的生活是什麼樣的,但是是換了一種問法,也不知道年未星能不能領會到。
年未星挑了一下眉。
遇到良仁之後,好像很多本該意外的事,在他嘴裡說出來就不那麼意外了。原來確實是有人沒有坐過火車,沒有到過小城市,也從來沒進過村。他是生活在另一個世界裡的人,這些底層生活,他完全不需要接觸的。
“山、水、樹、農田、沒有儘頭的荒原、無邊無涯的夜晚。”年未星無法具體的回答他,說,“去了就知道了。”
良仁答應道:“好。”
良仁身上還穿著休閒西裝,裡麵是一件白色襯衫,腹部有淺藍色橫條,長短不一,外套是件薄的白藍色格子西裝,由下而上漸變,白色居多。一條純藍色的西褲,一條軟皮編織翻卷而成的腰帶。不得不說,他本來就好看極了,這套西服顯得他更加的年輕英俊,隻不過,這樣的他和這城市裡的煙火氣完全不相容。
年未星問:“你想去嗎?環境可能比你想象中要差很多。如果你不想去的話就留在賓館裡,我過兩天從山上下來接你。”
良仁吃完了,放下筷子拿餐巾紙慢吞吞地擦嘴,他說:“當然去。”
自己一個人住賓館去哪兒住不行,他就是為了年未星才來的,都走到這兒了,怎麼可能臨時打退堂鼓?
兩個人吃完飯,也沒多耽誤,立刻動身去找附近的賓館。
年未星對這座城市仿佛了如指掌一樣,他又戴著黑帽子又戴著遮了半張臉的口罩,往賓館前台那麼一站,從兜裡掏出兩張紅色的票子,人問都沒問,連身份證都沒留沒登記,把鑰匙扔在櫃台上,說了句:“兩個小時。”甚至連個眼神都沒分給良仁,收起錢後就又低下頭玩手機了。
就這麼輕輕鬆鬆開了一間鐘點房。
良仁目瞪口呆,跟在年未星身後上樓,問:“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
樓梯上沒燈,全靠著窗戶透進來的光微弱的照亮台階,年未星三步一回頭,怕良仁看不清一腳踩空摔下去。他說:“對你來說這可能不夠規範,不夠謹慎,但對我來說這很好。沒人知道我是誰,也沒人知道我來過。”
這是他想要的。
或許是在聚光燈、在鏡頭裡待的太久了,也或許是年未星的性格和經曆,讓他想要躲避他人的注視,躲避他人的窺探和議論,他很喜歡這種,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問的安靜。
房間在二層,連走廊上的燈都不太亮,良仁總覺得這裡很詭異,都不敢四處看,隻盯著年未星的後背走。
走了沒幾步,不知道從哪兒傳來一聲呼嘯,那聲音又低沉又尖銳,像是指甲蓋兒在黑板上摩擦,又像是沉睡的巨獸發出的咆哮,良仁本來就緊繃的神經收的更緊了,手腳僵硬了起來:“……什麼聲音?”
“風聲。”年未星倒是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怎麼了?”
良仁伸手揪住了他的袖口,這下倒是沒好意思主動去牽他的手,因為自己手心裡全都是被嚇出來的汗珠,他隱隱發著抖,聲音都帶著顫:“我有點害怕……”
有點兒?
他這副樣子可不僅是有點兒吧。
年未星將他的手牽起來,裹進手心裡,緩聲安慰道:“不怕。”
良仁的膽怯就這麼被他的手、他的聲音安撫了,有人陪在自己身邊,手心的溫度正提醒著他,這個人不會隨便離開,心裡又滿足又踏實,也沒那麼驚慌了。他抬頭看向安全感的源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