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治郎費了些力氣才把富岡義勇安頓在他的房間,床上熟睡的人安靜的側臉還泛著淡淡的紅暈,眉頭微微皺起。
做噩夢了嗎?
炭治郎伸手撫平他的眉心。
他坐在床邊,剛才疾風驟雨般翻湧的情緒逐漸平靜了下來,但是後頸和嘴唇上殘留的觸感無不在撕扯著他的精神。
雪天……雪天……
這絕不是炭治郎第一次看到那個場景,但是之前的每一次都隻是模糊不清的碎片,斷斷續續,不成章法。那些一閃而過的既視感,沒有哪一次像今天這麼清晰。
帶著毛邊的記憶碎塊仿佛被絲線牽引著,像是自動組合的拚圖,按照時間線服帖的拚接成長長的畫卷——那是名為灶門炭治郎的劍士,短暫的一生。
第一次遇見富岡義勇,就是在這樣一個雪天。
那個雪天並不溫和,而是鑽入骨髓的冷,是凍結魂靈的刺。
他帶著唯一的親人在天地間漫無目的的行走,然後撞上了他的刀。
炭治郎抵不過那一柄閃著寒光的刀,但是他始終沒有放棄。
那名劍術精湛,不苟言笑的劍士在最後心軟了,這是炭治郎在那個冬天所見到的,最溫暖的事物。
在之後,他成了炭治郎的路標。
他動心於富岡義勇毫無保留的信任,又在不經意間發現他的脆弱。互相救贖,互相攙扶,他不要自己的光妄自菲薄,於是他拚命證明水之呼吸一門的夙願並不需要由他一個人來扛,而是他們一起。
他們曾經擁抱,曾經耳鬢廝磨,但是他們都知道,在決戰之前誰也無法給對方一個準確的答複。
不管在哪個世界,你都在拯救著我們啊。
而對這樣的你,我怎麼還能奢求更加逾越的關係呢。
禰豆子覺得有些奇怪。
她發覺這段時間哥哥和義勇先生之間的氛圍有些微妙。
除去日常中必要的交流之外,兩人便很少說話。
哥哥一回家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隻有吃晚飯的時候才從裡麵出來。
是在學校裡吵架了嗎?
在家裡的時候禰豆子沒有發現任何異常,那麼隻能是在學校裡發生了什麼。這讓家裡的空氣都冷了幾度,讓她感到有些不安。
但是哥哥的態度仍然友善禮貌,看起來也不像是生氣了。
他們都是對禰豆子很重要的人,禰豆子不想這樣。
“義勇先生和哥哥最近很少說話呢。”禰豆子試探地詢問自家監護人。
“……是嗎?”富岡義勇看起來十分狀況外。
禰豆子汗顏,義勇先生是真的遲鈍嗎。
“……哥哥吃飯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上學的路上話也變少了,義勇先生不覺得奇怪嗎?”
富岡義勇稍加回憶,感覺確實是這麼一回事,炭治郎從婚禮回來之後狀態就有些微妙。臨近期末,他以為炭治郎隻是專注學業,所以沒多想。
但是即便如此,炭治郎主動和自己說話的次數確實變少了,除了偶爾問他一些化學題目,就少有彆的交流了——以往他是很樂於和自己分享學校裡的新鮮事的。
這個年齡的孩子總會有一些心事,不僅僅是作為監護人,同時也作為老師,一定要關注孩子的心理狀態才行。要不要找他談談?不……過幾天就要競賽複試了,還是不要打擾他比較好,富岡義勇決定在那之後仔細問問炭治郎。
複試的試卷是鱗瀧左近次出的,這天通過初試的孩子們利用自修課的時間來到競賽教室,大家都是這一屆新生中的理科佼佼者,教室的氛圍變得緊張而焦灼。
考試的總時長為一個半小時,而題目的分量確實平時考試的兩倍。
象征著結束的鈴聲響起,富岡義勇把試卷收了上來。他粗略的翻看了一下,在命題的時候麟瀧是刻意準備了超出一年級水平的分量,這麼做是為了增加區分度。
令富岡義勇驚訝的是,大家的平均完成度很高。
他暗自感歎,這一屆的學生真是高手如雲。
他一回到辦公室就開始批改試卷,試卷的量不多,隻花了半個小時就批改完畢了。
富岡義勇開始拆裝訂線,其實對於本班的幾個同學,他根據字跡就可以辨認出來,但是為了登記分數,還是需要仔細確認一下。
梨花落香奈乎,92分。
不死川玄彌,88分。
時透無一郎,94分。
這樣的難度下,能達到90分左右的水平,足以說明他們這學期掌握的非常紮實。他想,鱗瀧老師一定會很高興吧,這一屆的競賽班能招攬到這麼多優秀的苗子。
試卷冊被翻到了最後一頁。
看到那個名字,富岡義勇頓了頓,隨後眼角彎起了一個小小的弧度。
灶門炭治郎,99分。
眼看也快到放學的時間了,富岡義勇急切地想把這個消息告訴炭治郎。而在他像往常一樣來到教室之後,卻並沒有找到人。
他有些奇怪,通常,炭治郎都是一邊在教室裡寫作業,等到他下班之後再一起回家的。
炭治郎的書包還在座位上。
是去和同學玩了嗎?
富岡義勇沒什麼目標,便在學校裡閒逛,等待著準點放學的時間。
他就這麼走著,直到眼前被一塊木牌擋住。
上麵寫著“劍道部”。
富岡義勇在前世也算是頗為擅長此道。雖然如今是個徹頭徹尾的文職人員,但是在閒暇的時候也把劍道作為自己的愛好。雖然沒辦法用出上輩子的源自水之呼吸的招式,但是多少也能起到強身健體的作用。
之前劍道部的主將也曾經邀請富岡義勇去擔任指導老師,但是因為他開始擔任班主任,行政任務變得繁重了起來,最後隻能婉言謝絕。
不知不覺,他便走進了道場。
隻要不打擾到社員的訓練,劍道部對於訪客是非常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