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聲音簡短綿柔。
姚沐發現沒有接著往下點,下意識地抬頭,雙目一下子撞進了王逸衍直視過來的眼光裡,他的眼神深不可測。
這一對視可把姚沐的心給攪亂了。
姚沐迅速低下頭去,頭腦嗡嗡作響,完蛋!如果他知道是我留的詩,那我還怎麼矜持得下去。
姚沐心想。
重點講解完後,王逸衍說:“非常感謝同學們一如既往對我課的支持,也感謝某些同學時不時的支持,”姚沐錯覺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隻是被周圍同學的笑聲給打斷了。
“重點回去後大家都要好好去背,如果考試沒過來找我求情,我肯定是不認識你的,”大家笑的更大聲。
“最後,大家要是有什麼問題,可以直接電話聯係我,我的電話是……”
王逸衍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電話,“我一定會抽出時間給大家回複的。”
姚沐偷瞄了一眼王逸衍,見他沒有關注自己,悄悄認真記下了他的號碼和郵箱地址。
晚上11點,宿舍幾個都準備睡了,姚沐摘下耳機,躡手躡腳地下床,打開台式電腦,然後再打開郵箱。
姚沐躊躇不定,要不要給他發呢?
算了發吧,既然給了聯係方式,就不要怕彆人打擾他。如果真有一天他知道我是誰,那也要怪他自己主動給了號碼和郵箱。於是打完腹稿,姚沐開始認真輸入第一封信:
王老師:
不知道你的經曆,但感覺你有心事。不管以前有過什麼樣的經曆,都應當及時的從憂鬱中解脫出來,隻有向前看才有希望。不是嗎?其實人生中誰會總是順利而不經曆磨難和困苦呢?所謂:人生不如意者,常□□。在麵臨苦難的時候,要堅強,有時隻要挺過了最艱難的那一刻,曙光就到來了。當然這個過程是痛苦的,對誰來說都不會輕鬆的,有朋友的話會好受一些。如果你願意的話,說說你的煩心事,我會是一個好聽眾,幫你出出主意也說不定啊。
信沒有落款。
也沒有接到王逸衍的回複。
無私地關心與付出讓姚沐仍然感覺快樂非比尋常。
過兩天又給他發了條短信:你今天的領帶有點歪了。姚沐微微一笑,關機睡覺。
第二天一早,姚沐收到王逸衍的回複:“請問你是哪位?”
接下來的日子,姚沐開始有點享受她在暗,他在明的境地。
姚沐每次想象著他讀短信時困惑又有點被捉弄的表情竟能開心地笑出聲來。
看書累的時候,就給他發短信,甚至發些無理頭的話,今天的天氣如何,今天考研輔導班上有哪些趣事,今天的心情怎樣。等等。
王逸衍在第二條短信之後又問:“你到底是誰?”之後就沒有再回短信了,可能也知道發短信的人是不會告訴他的。
壓抑透頂的備考期裡,姚沐發現自己戀愛了。跟一個不回短信的人。
這天下午是最後一堂法律課,主要是用來答疑的。
姚沐午休起床後有些頭痛,想著估計是感冒的兆頭了,打算去學校醫務室拿些藥。
於是把自己的疑問寫在一張紙上讓龍妮帶去一個人去上課,自己拿完藥後就去了圖書館找了個偏僻的角落,漫不經心地度過一個下午。臨近傍晚,姚沐回到宿舍洗頭洗澡想早點休息。
剛洗完頭,收到一條短信:“今天你沒來上我的課。”
她怔住了。
心跳越來越厲害,她用乾毛巾包住頭發,還有幾縷濕嗒嗒地垂到挺翹的鼻尖,水珠順著滴到姚沐的腳背上竟毫不知覺。他……他怎麼知道我沒去?
這下姚沐有點坐不住了,自己明明隱藏的很好,他怎麼會知道呢。
難道這是冥冥之中的緣份,上天要讓兩個人相識?
自己從來沒有跟他說過話,留過手機號,難不成是其它的老師或同學?
不會的!沒有理由。
那是他猜的,然後到校內網上找到她的聯係方式?
轉念一想,有其它人沒去上課,他或許以為是彆人?唉!不對,他肯定知道。亂!
姚沐顧不得吹乾自己的濕頭發,給龍妮發短信:“你在哪?”
很快龍妮回複:“303。”
姚沐迅速重新穿上外套,一路上小跑去找龍妮。
她現在最需要的是有個人在身邊,幫她分析為什麼會發生這麼詭異的事情……
不,應該是這麼甜蜜的事情。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心一直狂跳不止,不太遠的距離,姚沐跑的竟手心冒汗,氣喘籲籲。
臨近晚飯時間,303教室自習的人不多了。龍妮看到姚沐頂著一頭濕濕的頭發,書包也沒背就徑直來找她,有點驚訝。
“你不是感冒了在宿舍,怎……”
沒等龍妮說完,姚沐打斷:“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龍妮歪著頭問:“什麼事啊?該不會是……”
姚沐拿起桌上龍妮的筆撥弄著,也沒有接話,幽暗的眸子流露出片刻的遲疑,此刻卻溫柔如水,方才緩緩抬起那張的臉說,“龍,我發現我喜歡上一個人了。”說出這番話,姚沐臉紅起來。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承認喜歡一個異性,從情竇初開的年齡開始,她身邊總是不乏追求者和暗戀者,而心思細膩如棉的她怎會不知彆人的情愫,即使對對方有好感,也從來沒主動表白過。而今天,她卻著急把心中那點小秘密說給龍妮聽。
“我就知道!”龍妮說。
她啪地一下把書翻過來扣在桌上,丟了筆,眼鏡後麵抵擋不住閃爍的光。
姚沐倒是有些暗暗吃驚,為何自己的心思這麼容易被猜到呢,難不成和龍妮待在一起的時間長了,她已經吃透了我?
這樣想來,姚沐又覺得對自己有些許失望,心想:怎麼會明顯到彆人都能看出來,那……如果有一天真跟他麵對麵的時候,會不會即使捂著臉,那流露的喜歡也會從指縫中溜出來?
龍妮說:“我來猜啊,你喜歡的人是王逸衍。”
姚沐說:“你、你怎麼會知道。”
“大姐,我還是有那麼一點推理能力的好嘛。我來給你分析一下啊——像你這樣的學霸女神,除了校草學霸林拓遠,其它人你看的上?但他大四追你的時候,那麼多女生哭暈在廁所,你卻高冷地說,拓遠謝謝你,你很優秀,但我才剛上大二,功課最重的一年,不想在最充實的時候談個人感情,實在抱歉。唉喲,我那個小心臟啊,當時也快被你整的受不了了。現在他畢業走了,來了個王逸衍這樣現象級的男神老師,第一天上課的時候,我就知道他絕對是你喜歡的類型,除了他,你還會看上誰?”
龍妮甕聲甕氣地學著姚沐說話,本來在姚沐看來是件挺難為情的事,經龍妮這麼風趣的一番歪析,姚沐被逗樂了,淺淺的右酒窩襯托著一張鵝蛋臉俞發美豔。
她又一會兒收住笑,用胳膊肘懟了一下龍妮:“快彆取笑我了。跟你說正經的。我從沒告訴他我是誰,可王逸衍他知道我是姚沐,姚沐就是我,並且給我發了短信。”
輪到龍妮愣住了。她一口氣沒順,乾咳了幾聲。很快臉上的表情又釋然了。“知道就知道了唄,難不成你暗戀他,還不想有一天讓他知道啊?可話又說回來,他怎麼知道你的?”
“我也不清楚。真的很奇怪,我從來沒有透露我是誰,給他發短信前都會檢查有沒有疏漏。也許他可能誤認為是彆人,但我總感覺他就是知道給他發短信的人是姚沐我。”姚沐臉上浮起些愁容。
龍妮一時半會也分析不出什麼邏輯,乾脆一拍姚沐的肩膀說:“好啦,大小姐,這是好事啊,老天讓你們相識呢。有句話怎麼說來著,最好的感情總是偶然的。既然他知道你了,就大大方方承認唄,要是做不成情人,做個朋友也好嘛。以後有這麼優秀的朋友罩著你,可不是好事?”
姚沐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這麼害怕與王逸衍相認。
隻因他是老師麼?還是擔心他根本就對學生妮子不感興趣?一向端莊自信的姚沐現在也不那麼自信了。“那我要怎麼辦呢?”姚沐問。
“涼拌啊!”
龍妮白了一眼姚沐,接著又燦燦一笑:“你現在是不是心裡特彆開心?說真的,我都替你高興。整個大學都沒談戀愛,都大四了,再不談一次,豈不是要辜負這美好的人生啊?王逸衍,雖然年齡大了點……咳咳……但看著還是無比年輕無比帥呀,跟他談戀愛,感覺一定很美好。”
姚沐也不知道王逸衍為什麼會如此吸引她。
要說儒雅俊秀,氣宇非凡,林拓遠其實也有幾分意味,隻是在姚沐看來他還太年輕。
相比較,她總覺得王逸衍身上有故事,那種想一探究竟的好奇終究是讓姚沐陷入其中。
“那如果他有女朋友或者結婚了呢。”姚沐無力地接了句。
“有女朋友怕什麼,這年頭結婚了還離呢。你隻要不當小三。如果你們真有緣份,其它都會自然而然解決的。真的。”龍妮很鄭重地說。
姚沐沒答話,這感覺如幾千斤重的橄欖含在口裡,心裡覺得好卻是說不出的。“但願他是單身吧。”
考研前夕,姚沐專程去了趟北京,找到在清華讀研的表哥請教問題。
表哥帶頭一次來北京的姚沐逛了所有著名景點,這麼寶貴的機會當然留下了不少姚沐的倩影。
這天晚上姚沐將一張在故宮的留念通過郵件發給了王逸衍,隻是這張照片是姚沐的背影。
姚沐覺得郵件有鴻雁傳書之奇妙,看不到筆跡,看不到真人,卻能傳達真實情感。
晚上臨睡前,姚沐的郵件被回複了。
天知道她內心有多麼忐忑,那不是一封簡單的郵件,這是王逸衍正式接納自己,雖然仍然她對王逸衍是否知道是姚沐本人仍無從知曉。
“你是在故宮嗎?我在北京的時候經常會去故宮,尤其是在非節假日的下午。沒什麼人打擾,從這個院落走到那個院落,心裡有些沉靜,有些寂寥,甚至還有一點點的落寞,很喜歡一個人品味這種感覺。如果是夏天的話,還能聽到樹上傳來的陣陣蟬聲。有時有點恍惚,周圍的情景好像似曾相識,有些懷疑---上輩子在這住過嗎?不許胡想!一定是皇親。
隻可惜近年來票價是越來越貴了,去的次數多了荷包會提意見的。在北京我喜歡去的地方還有雍和宮和香山(包括臥佛寺),當然是人少的時候。”
原來他在北京待過。
他的文筆流暢優美,如同那天在辦公室裡見到的毛筆字般令人心曠神怡。
這天是法律大課最後一堂答疑課,離上課還有2分鐘,姚沐就在旁邊的教室裡自習,心裡糾結要不要去上。
恰巧這時王逸衍發來短信:“你是不打算見我了麼?
姚沐細細口味這句話表述極有深意。
王逸衍沒有說:你是不打算來上課了麼。
一想到王逸衍已經發現並且關注自己的存在,大庭廣眾下竟雙臉緋紅。
姚沐終究還是沒去,她知道去了說不定惹出什麼幺蛾子出來。她想著自己一定要考上N大研究生的目標,於是搖搖頭,越是關鍵時刻,她越是沉著,能分得清孰輕孰重,她想把王逸衍這事暫時擱在一旁,等初試過了再說。
離全國研究生考試的日子越來越近,整個宿舍的氣氛日益緊張,除了白瑞準備畢業去繼承家族生意外,張恩西也在找工作。其他幾個都在備考。
姚沐與龍妮每天一起自習,互相輔導打氣,日子倒也過得如梭。
這天意外收到王逸衍的一條短信:“後天正式考試了,祝你成功。”
簡短的幾個字,卻讓姚沐心裡暖暖的。
“等我,等我初試通過,我會跟你見麵的。
舍不得很多人,事,物。我沒有遺忘你,隻是怕你真的要約我吃飯,我不敢見你,總有點怪怪的。所以不聯係你啊。很長一段時間沒事,神經已經緊張不起來了。每天在混日子呢。我大概7月初走吧。希望還和以前一樣長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