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岡義勇想了想,說:“記一下我的手機號吧。”
夏日的夜總是安靜而微涼的,除了偶爾的蟬鳴帶著點惱人的聒噪。
灶門炭治郎戴著降噪耳機在臥室裡聽曲,平板上播放的正是他選定的比賽曲目,這是一組在國際上享有很高聲譽的演奏家的表演。
真不愧是世界級的大師,炭治郎暗自感歎,越是深究其中的細節,越是發現自己還有很多可以改進的空間。不過,這隻是鋼琴的部分,
至於——小提琴的部分,一種微妙的情緒湧上心頭。
白天的音律和手感還曆曆在目,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竟然覺得富岡義勇的演奏比起這段早已成為經典的演繹更為出彩。他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自己何曾對初次見麵的樂手有過如此破格的評價?
他發消息詢問過小提琴係的同學,想找一些富岡義勇的演奏音像來研究,可是他們並沒有聽說過樂壇中有一位姓富岡的奏者。即使在網絡上搜索這個名字,也隻能找到本校的畢業生名單,並沒有其他的獎項和頭銜。
或許……他是比較低調的那一類吧?
中場休息時摘下耳機,他才發覺自己的房門正被誰敲響。
“哥。”灶門禰豆子的聲音悶悶地隔著門板傳來。
炭治郎打開門,“有什麼事嗎?禰豆子?”
“家裡的醬油用完了,可以麻煩哥哥去買一些嗎?”禰豆子抱歉地說道,“爸媽不在家,弟弟妹妹這裡……我脫不開身,打擾到你準備比賽了嗎?”
“嗯,沒事,正好閒下來了。是平常用的那種嗎?我這就去!”
能夠出門走走也是一種放鬆,剛從兵荒馬亂的畢業演奏中抽身,又立馬全身心的投入到了這種級彆的賽事,炭治郎的耳朵幾乎沒有休息過。
提著醬油從超市裡出來,一陣隱隱的樂聲促使炭治郎停下了腳步。
這個時間,是哪家的孩子在練琴嗎?炭治郎作為藝考生,曾經也是這麼一路練習上來的,彆的同學寫完了作業就可以自由活動,他還要完成每日定額的練習,在小的時候也不是沒有因為這種落差感有過放棄音樂的念頭,中學時代的回憶使他不由得生出了幾分好奇。要去看看嗎?醬油大概是明天做早飯要用的,即使晚點回去也沒事。這麼想著,炭治郎循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聲源,琴聲便越發清晰。
是小提琴。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想岔了,這樣的熟練度不可能是十幾歲的學生能拉出來的,而這種風格……
炭治郎有了隱約的預感,鱗瀧曾多次誇讚他對音樂的熟悉度,此時他的自信卻有了一點動搖。
這樣的演奏,這樣的敘事,他大概不是第一次聽。
街區的公共花園中,木凳旁的路燈儘職儘責地釋放著暖黃色的光源,夜風把周圍的灌木吹得微微晃動,與平常不同的是,此刻卻沒有蟬鳴。
立在那處的修長的身影完美地印證了炭治郎預感。
他仍然穿著那件白襯衫,藏於其下的線條隨著弓弦的移動顯露出優美的弧度。
這是夜的曲子。
古典樂就是這樣一種媒介,即便沒有唱詞,沒有畫麵,僅僅是通過演奏,就能把作曲者鑲嵌在樂譜中的景色鋪陳開來。
與白天演奏的曲子不同,它並不為了歌頌自然,而是描繪城市中的夜。是一個少年在摩天大樓的叢林中尋找可以發亮的安身之地,穿過閃爍的街燈,穿過無形的荊棘,最後卻逐漸忘記夢想的模樣。
富岡義勇閉著眼睛,沒有樂譜,也沒有看弦,他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演奏中,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隻有燈光從側邊勾勒出他柔和的臉頰。
鬼使神差的,炭治郎打開了手機的錄製鍵。
一曲完畢,富岡義勇把琴和包收了起來,看樣子打算回去。
聽得太入神,炭治郎幾乎忘記自己的處境,往後撤步的時候不知道踩到了什麼,發出“啪”的一聲。
他的餘光看到富岡義勇朝這邊看了。
炭治郎本能地拿起醬油撒腿就跑。
回到家之後,他的心還在砰砰地跳。說起來為什麼要逃呢?他們也算認識,即使是晚上在公園偶遇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打招呼呀,說不定還能聊聊那首曲子呢。責怪自己沒來由的心虛的同時,炭治郎小心地打開手機,那首從半程開始錄製的曲子完好的存在手機裡。
“這樣真的好嗎?”
上過不少音樂鑒賞課的炭治郎,對這段旋律並沒有印象,那麼很可能是富岡義勇自己寫的曲子。即便有些懊惱剛才的衝動,但是又舍不得刪除,像這樣在夜晚中的演奏,或許在也不會碰到第二次。如果隻是一個人的時候聽,應該沒事吧?
炭治郎心中微動,點開剛剛保存的聯係人,自定義設置鈴聲。
這樣,就不算是私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