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思是跳崖死的。

耳邊烈風呼嘯，身體還沒落地就變得輕飄飄的。他飄到崖底轉了半圈，找到了四皇子插滿箭矢的屍骨，小心翼翼地一抔土一抔土給掩埋了。

周圍沒有適合刻字的木板或石頭，蘇墨思隻能坐在土堆旁邊的樹樁上發呆。

迎麵走來一位年輕人，麵容白淨，像是哪家富貴公子，但是他一身黑色外袍向上卷起，一條褲腿挽至膝蓋，另一條褲腿挽至小腿中間，還背著一個略顯破舊的裝滿草葉的背簍，更像是剛下地插秧回來的莊稼漢。

“既已殉情，何不合葬？”

蘇墨思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躺著自己血肉模糊的屍身的方向。

他一時不知道是該先驚訝這個人能看見自己，還是先驚訝這個人知道自己對四殿下的感情。更何況自己這條命本來就是因為四殿下才多活了幾天，他早就該死了，應該不適合用“殉情”這樣的詞來形容……

一瞬間思慮良多，蘇墨思抿了抿蒼白的嘴唇，“賤妾之身，不配侍奉殿下左右。”

而且還是彆人的妾。

“隨你，”年輕人隨手從背簍裡扯出一根草葉子叼在嘴間，“反正等過些年你當了皇後，合葬皇陵還不是早晚的事兒。”

皇……皇後？！

想到新帝江遠皓就是害死四殿下江遠秋的罪魁禍首，蘇墨思漂亮的靈魂都變得更加透明了，艱難地扯出一個僵硬的微笑，“公子說笑了，陛下雖然才剛剛登基，但陛下和皇後娘娘一直都是——”

“江遠皓？我說的可不是他，”年輕人微微偏頭，望著遙遠的皇城輪廓，“亡國之相，他怕是連皇陵都來不及給自己修好。”

這人的膽子也太大了。

這種話要是一個不小心傳到皇帝耳朵裡，肯定會死得很慘。

蘇墨思默默後退一步。